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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噠!咯咯噠!」
「嘎嘎嘎!嘎嘎嘎!」
同伴的忽然斃命,嚇得其他雞鴨一邊叫著,一邊張開翅膀往後退。
青雁只是眨了下眼睛,前一刻還在開心吃糧的小母雞已經丟了雞命。
青雁櫻口微張,呆在原地。
段無錯分明只是殺了一隻雞,可是青雁看著那隻折了雞頭,正滴答淌血的小母雞,眼前視線一花,好像被段無錯一刀砍下的不是一隻小母雞的雞頭,而是一顆人頭。
不怪青雁會如此想,只因無錯喜歡殺人——這是整個羿國眾所周知的事情。
青雁自幼生在羿國,自然會聽說過很多段無錯的事情。
羿國百姓常說段無錯是羿國的神。這話,有兩層意思。其一,是說當今聖上能夠坐穩龍椅少不了段無錯的功勞。段無錯前些年領兵,沒少創下些戰事上的奇蹟。這羿國江山,不知有多少山河是他打下來的。其二,是說他能輕易左右別人的性命。
段無錯不僅身披帥服領兵作戰,大手一揮,手下不知多少亡魂。在當今聖上剛剛登基時,他管過羿國的暗衛。在東廠和西廠的宦臣干政時,他亦直接接手西廠,制衡兩方,徹底其免去實權。
這些年,死在段無錯手中的亡魂實在是太多太多。而且他手段極其殘忍,聽說死在他手中的人無一可得全屍。
青雁哆嗦了一下,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頓時清晰起來。
段無錯瞥了青雁一眼,又收回視線,拎著掉頭的小母雞經過她身邊,繼續往前走。臨邁進廚房前,他吩咐一旁的侍女——「去芬禾齋買兩斤石榴糯餅。」
青雁望著段無錯的背影,又覺得很茫然。
初見段無錯時,青雁有些不相信一身僧衣的段無錯就是幼時常聽的湛王。段無錯給青雁的第一印象太過乾淨,溫和得不像個殺人不眨眼的神或魔。
「夫人?」穗兒小聲提醒。
青雁回過神來,趕忙追上段無錯。這次,她沒有再站在窗外,而是跟進了廚房。進了廚房,她才發現這不大的廚房雖然外面看上去很不起眼,裡面卻布置得很用心。那些裝著各種調料的瓶瓶罐罐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玉石。更別說綴著的金銀寶鑽。
青雁忽然有個猜測——這個廚房大概是段無錯專用的。
青雁挪到段無錯身側,看著他熟練地用熱水處理小母雞。她小心翼翼地開口:「是太后說了什麼……」
段無錯沒回答,而是問:「想吃什麼做法的?」
青雁好奇問:「什麼做法的你都會?」
段無錯側過臉,看向青雁,眼尾輕挑無聲笑了。
青雁莫名臉上一紅,說:「想吃整隻烤的那種……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流油,又香又脆的叫花雞。」
段無錯默許了。
段無錯沉默著,青雁也跟著沉默著。她杵在一旁,安靜地看著段無錯烹調。說來慚愧,雖然她很喜歡吃美味,可是自己並不會下廚。她以前也不怎麼進廚房,這還是頭一遭覺得一個人下廚料理食材時是這樣令人賞心悅目的畫面。
段無錯僧衣的袖子忽然滑落,青雁趕忙往前挪了一步,主動為段無錯挽袖。
兩個人一動一靜,一個負責做,一個負責看。誰都沒有再說話。很久後,青雁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地問出自己的疑惑:「殿下,你為什麼喜歡下廚呀?我以為你不會喜歡這些……」
青雁問這話的時候,段無錯正在處理一條魚。
他眉眼間噙著溫柔的笑意,語氣也是溫和。他不緊不慢地說:「遁入佛門不能殺生。刀刃有規律地落下切割或葷或素的食材,倒是有幾分切割人肉的樂趣。」
言罷,他手起刀落,動作乾淨利落,菜刀將魚頭剁下來,魚尾左右搖晃,做最後的掙扎。
青雁在段無錯含笑望過來時,微張的櫻口趕忙閉上,卻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尖,疼得她頓時眯了眯眼。
她頓時後悔不已,不該問這問題。
這天晚上,段無錯不僅給青雁做了粉蒸肉。確切地說,是做了一桌子的大魚大肉。
「夫人嘗嘗。」段無錯坐下來。他換了身雪色的常服,雙手用涼水反覆洗過,修長且發白。
他修長的手握著銀箸,夾起一塊粉蒸肉送入青雁口前。
青雁來不及拒絕,只好張開嘴,任由段無錯來餵她。段無錯不是第一次餵青雁吃東西,青雁有了經驗,知道必須吃得很快,因為段無錯遞過來的速度快。
一塊又一塊粉蒸肉的攻克下,青雁顏色很淺的雙唇很快染上了紅潤,嬌艷欲滴。她雪腮鼓鼓,細微動著。
段無錯饒有趣味地瞧著她的吃相,宛若靜潭的漆眸中的笑意略真了幾分。
趁著段無錯下一塊粉蒸肉還沒遞來時,青雁趕緊端起一旁穗兒給她盛好的甜湯,急急喝了兩口。
粉蒸肉的確美味,糯而清香,嫩而不糜,酥而爽口,香而不膩。可是搭配沁口的紅豆紫米甜湯才更佳。
段無錯見她在喝湯,倒也沒急著繼續投餵。他放下銀箸,拿起一塊切開的石榴糯餅,放在自己臉側。他含笑望著青雁,問:「這東西像貧僧的口?」
青雁怔了怔,臉色瞬間漲紅,立刻咳了出來,一口甜湯盡數噴到段無錯的臉上。
青雁嚇了一跳,連唇角的湯汁都來不及擦,趕緊從丫鬟手裡拿來帕子,起身撲過去,顫聲說:「我給你擦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