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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也是今日。就在中午,她跑去第二次告密。
「湛王,姐姐她想拉著花朝公主去爬陛下的床。我怎麼勸說她都不聽。花朝公主年幼單純,被她哄了!」
他說:「無妨。陛下最近都歇在側殿。」
湛王對她笑,第一次對她笑,晃了她所有的神志。
蘇如清看著蘇如澈離開的背影,盈滿淚水的眼睛裡的痛苦和茫然逐漸散去。她攥緊被子,磕斷了指甲。血絲染紅了錦被,可她渾然不覺。
半晌,她將目光移在春遲的身上。
春遲使勁兒低著頭,哭著顫聲:「是真善郡主用冬兒的命要挾奴,奴不敢求饒,請郡主降罪……」
「想來你也是被她逼迫,好孩子,我不怪你。」
春遲驚愕地抬起頭望著蘇如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蘇如清慢慢笑了起來,眼中的瘋狂肆意生長,如那帶著倒刺的藤蔓,滿滿她心裡所有陰暗角落叫囂歡騰。
隔壁的衣櫥里,青雁豎著耳朵去聽外面的動靜,隱約聽明白皇后動了胎氣在請太醫。又是一陣嘈雜之聲後,隔壁的人似乎陸續離開了。她聽見蘇如澈來過,又離開。只是蘇家姐妹說話的聲音不大,她聽不見她們兩個都說了什麼。
不確定還有沒有宮人在外面,青雁倒也不敢這個時候貿然出去。
她偷偷抬起眼睛,去看段無錯。段無錯垂眼看她,她立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移開視線。
反倒是段無錯直接推開了衣櫥的門,猛地有光照進來,青雁的眼睛瞬間火辣辣的疼,像被火苗燎過。她趕忙閉上眼睛。
段無錯走出衣櫥,回頭看她沒跟上來,問:「公主想住在衣櫥里?」
青雁搖搖頭,費力睜開眼睛,眼中已經蓄滿了氤氳的水汽浸著紫色的雙眸。浸濕的眸子顏色變得淺了些。
段無錯在青雁的眼睛上多看了一眼,又掃了一眼關合的窗牖。午後的光線被窗欞切割,投落屋內。可到底不過是室內的光而已。
青雁揉了揉眼睛,緩解了眼睛的酸澀不適。她小聲問:「我們就這樣光明正大從正門出去?」
「沒有後門,也沒有狗洞給公主鑽。」
青雁擰著眉心,剛要說話,聽見腳步聲,趕緊腳步靈巧地鑽回衣櫥。
「回來呀!」她對段無錯招手。
可段無錯連理都不理她。
一個衣著華麗的美婦人腳步匆匆走進來,看見段無錯一點都不意外。青雁記得這張臉,因為當日長安殿內見過,知道她是陛下的妃子。不用想,她定然就是淑妃。
「王爺。」淑妃垂眼,恭恭敬敬地對段無錯行跪禮。
青雁瞪圓了眼睛。
妃子怎麼可以向王爺行跪禮?偏偏段無錯連客套也沒有,隨口一聲「起了」,說明往日也是這般。
青雁心裡怦怦跳著,頓時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難道湛王和淑妃有染一事,並非淑妃自願,而是湛王脅迫淑妃,逼她就範……
淑妃起身,這才看向衣櫥里的青雁。
衣櫥是雙門,兩扇木門如今一開一關。青雁半躲在門後,手搭在把手上,是準備關門的動作。
青雁頓時覺得好生尷尬,壓下滿心的好奇,從衣櫥里走出來。
段無錯瞥了她一眼,對淑妃吩咐:「送她走。」
「是。」
淑妃走到青雁面前,和善開口:「公主請跟我來。」
青雁彎唇笑著點頭,跟在淑妃身後。經過段無錯身邊的時候,明顯加快了腳步。
走出鏡花宮,青雁遠遠看著聞溪候在遠處,別了淑妃沒讓她再送。邁著聞溪教的優雅的步子,緩步往前走。
淑妃立在路邊,目送青雁的背影輕嘆了一聲。
聞溪迎上青雁,將臂彎里的斗篷抖落開,披在青雁的身上,連兜帽都給她戴好。一主一仆緩步往前走,神態自若。
聞溪壓低聲音:「可安好?」
青雁輕「嗯」了一聲,也沒多說。聞溪便也沒有多問,身在宮中多有不便,有話還是要回去再說。
上了馬車,剛剛坐下來,青雁說:「估計,是真善郡主害了真賢郡主。」
皇后趕去鏡花宮,驚見皇帝和真賢郡主床榻之間衣衫不整,皇后怒而動了胎氣——這事兒已經在宮中傳開了。
聞溪當時守在鏡花宮外,也知道個大概,只是各中關節還是想不通。如今聽青雁這般說,她想了想,亦覺得這種可能性最大。至於真善郡主為什麼要害她的姐姐,聞溪便不知了。當然,青雁也不知道緣由。
半晌,青雁又忽然說:「我估計嫁不了皇帝了……」
聞溪心下一沉,隱隱不安。
馬車顛簸,前路不平坦。
拼命掙扎,所為也不過選一條平坦的路。這假扮公主一事,時刻壓在心上,令人一刻也不得放鬆。
青雁緩慢地眨巴著眼睛,小心翼翼地去看聞溪的臉色。她伸手去拽聞溪的袖子,乖乖地說:「聞溪姐姐,如果日後旁人起了疑。姐姐給我做一隻叫花雞,裡面塞了鼠藥。我帶著公主的名字早早亡故,那就沒有人會懷疑了。」
聞溪心裡猛地一顫,厲聲訓斥:「我看你是根本不想學好!」
青雁雙肩顫了顫,往後一縮。她最怕聞溪的訓斥。
聞溪壓下怒火,放緩聲音:「這公主,你給我好好地假扮。休要再起這樣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