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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芊月想了想,說:「對了……恩公怎麼稱呼?你家在這裡?出來這麼久,想必恩公家裡人要擔心了。」
他呆呆坐在床上,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搖頭。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更不知道家在哪裡還有什麼親人。他也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麼,醒來時在荒山之下,一身的傷。他努力爬起來站起來,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後來遇到了從康王府跑出來的單芊月,他見不得弱女子被人欺負,出手相幫是本能。再醒來便是現在了。
青雁帶著單芊月去偏屋尋林太醫。
「這個人……」林太醫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說起。
「太醫如實說就好!」單芊月急忙說。
青雁看了單芊月一眼,她都快把帕子攪抽絲了。
林太醫斟酌語句:「此人應當自幼習武。」
「不是文弱書生?」青雁有些驚訝。
林太醫搖頭,道:「而且武藝應當相當了得,只是後來中毒廢掉一身功力。許是遭仇殺,一身的刀劍之傷。最致命的一劍刺入他左胸。偏生此人心臟長在右邊,這才逃過一命。然後是摔傷。許是被刺劍之後推到山下所致。雖被廢了功力,卻到底有深厚的底子,這才能保留一息,最終得到救治。至於失憶之症,可能是摔山崖所致,也很可能是毒-藥所為。」
「那要多久才能醫好?」單芊月焦急地詢問。
林太醫道:「刀劍之傷雖然兇險,但是痊癒只是時間的問題。棘手在於他所中之毒並不知道是何毒,還要再摸索。至於失憶之症……這個不好說。也許睡一覺明日醒來就會想起以前的事情,也許解毒之後就會想起以前的事情,也可能一輩子都記不起自己是誰。」
單芊月心事重重,但好歹是救回了一條命,喜大於憂。
接下來幾日,單芊月每日都過來和青雁「品茶」,她每次過來的時候都帶著親手下廚做的藥膳湯,眼巴巴端給心上人。
青雁沒怎麼當回事,只當行個方便。
她依舊每天開開心心地吃了睡睡了吃,再多一件事便是讓人暗中去查易家老爺貪污案的情況。雖然以她的身份翻案很難,但總要試一試。
「夫人,你就沒發現殿下已經足足四日沒回家了嗎?」聞穗將剛剛熏過的新衣疊好放在一旁。
青雁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歪著頭枕著自己的手背,捏著一根狗尾巴草逗弄青瓷圓魚缸里的一條紅鯉魚。
「殿下在寺里潛心禮佛。」青雁隨口說。
這幾日,聞穗總猜測那天段無錯直接出府是因為她不合時宜地出現攪了好事,讓他掃興了,這才離家幾日不回。若真是這樣,那她罪過可就大了呀!
她對青雁說:「夫人,單姑娘日日精心下廚給心上人送去呢。」
青雁胡亂點頭,說:「我嘗過。廚藝一般。」
「不管好不好吃都是心意呀!」
「那倒是。」青雁承認。
「咱們殿下多次給夫人用心烹調,夫人就不打算也親手下廚給殿下做些糕點表表心意嗎?」聞穗試探著說。
「可是我做的東西不好吃呀。」
「不管好不好吃都是心意呀!」聞穗頗有深意地又重複了一遍。
青雁瞥了她一眼,轉過頭,枕著另外一隻手背,懶得理她。
表心意?
她恨不得段無錯日日不回府,互不相干,日日這樣悠閒才好。今兒個逗了魚,明兒個還可以逗逗小王八。
然而,她的如意算盤很快落空了。
傍晚時開始下雨,段無錯回來時剛好趕上了雨。
天氣暖和起來屋內早就停了炭,忽然下雨還是有些冷。青雁早早洗漱完畢,縮在被窩裡看一本話本。得了消息,趕忙爬起來,也沒再換衣服,只在寢衣外面撲了一件長及腳踝的寬衫外衣,站在檐下迎接。
淋了雨,段無錯不太高興。連青雁遞過來的擦臉棉帕都沒接,只吩咐下人準備水,直接去了浴房。
青雁打著哈欠,將棉帕放在一旁,又鑽回了暖融融的被窩。想著段無錯要很久才能洗完,她又拾起枕邊的話本慢悠悠地看了以來。
她剛遇到花朝公主的時候認識的字沒幾個,花朝公主讓聞溪教她。可她天賦實在一般,來羿國時認字勉強,解意更勉強。最近她發現看話本的時候,那些平時乾巴巴的文字都活了一樣,竟然都懂了!
許是因為故事進入平淡期,不是青雁喜歡的劇情,她看得昏昏欲睡。沒等到段無錯回來,竟睡著了,打開的話本落在她的臉上。
段無錯瞥了一眼書名。
——《妙手流香》
這個書名……
段無錯眼神有些古怪。他拿起話本,隨意翻了兩頁。
嗯……
是個廚子憑藉一雙妙手發家致富甚至流芳百世的勵志故事。
段無錯看向酣睡的青雁,忽然就笑了。
「醒醒。」他捏了捏青雁的軟綿綿的臉蛋兒,聲音里都噙著一絲笑。
青雁揉了揉眼睛,卻沒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打著哈欠,往床里側挪了挪,錦被扯動,飄出淡淡的香味兒。
段無錯在床外側躺下,看著青雁對著他的黑漆漆後腦勺,在她的屁股上踢了一腳,執意將她弄醒。
「醒醒,說事情。」
青雁雙手捂著屁股,咕噥著:「醒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