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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你——」太后指著皇帝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皇帝聽話了幾十年,頭一遭這樣對她,她震驚在那裡,直到皇帝溜了,都還沒反應過來。
皇帝生得高大,又是帝王的身份,溜出來的身影莫名幾分滑稽。出了太后的宮殿,他快步往前走了好遠,才悄悄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又過了五日,就是段無錯還俗的日子。
青雁十分好奇還俗的儀式,可礙於女子的身份,她雖好奇也不好過去看熱鬧。
她心裡又開心又不開心。
能夠回到故土湛沅州,她自然是開心的。可偏偏段無錯今日早上才告訴她,那些衣服都不准她帶走。
一想到一整排客房裡一排排塞滿箱籠的新衣裳還沒有上身,她心裡就像割肉似的捨不得。
這回湛沅州之後會不會再買新衣服無關,這是十幾年沒買過新衣服的她發自內心的暴殄天物之感。
「馬車已經準備妥當,停在山下。」長柏道。
青雁隨意應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
長柏腳步不動,立在那裡望著青雁,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大概……今日一別,這輩子都不會再相見了。
半晌,青雁才反應過來長柏還在這裡。她抬頭,對上長柏晦暗的眸子。
青雁怔了怔,起身走到長柏面前,說道:「長柏哥哥,我不怪你了。」
長柏倉皇別開眼。
聞青悄悄望了長柏一眼,黯然垂眸。
青雁彎著眼睛笑得甜美又溫柔:「我現在的日子挺好的,比以前好多了。聽說福禍相依,我這也算是另一種因禍得福。長柏哥哥不要再自責了,也不要再活在仇恨和愧疚中。嗯……過去有很多的苦,可咱們都要往前走,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可以告別過去的苦難,日子越來越好。」
「永晝寺里好多的平安符,我求了一個。這個給長柏哥哥。」青雁將一個平安符遞給長柏。
長柏望著她掌心的平安符,目光深了又深,半晌才伸手去接。平安符握在手中沉甸甸的。
「這個給你。」青雁將另外一個平安符遞給了聞青。
「我也有?」聞青受寵若驚。
這次回湛沅州,府中從宮中撥來的這批宮女太監都不會帶走。青雁只會帶著聞溪和芸娘。
「對了,有件事情想請長柏哥哥幫忙。」
長柏立刻收起情緒,道:「你說。」
青雁揪起小眉頭,一副心疼相。她心疼地說:「那些新衣服我帶不走,留著吃灰太可惜了,送給百姓吧。」
長柏點頭,答應下來。
青雁顛了顛手中還剩下的一枚平安符。
青雁去後山找到了雲公子。
這幾日,他總是尋一僻靜處,抱著他的劍,不知道在想什麼,甚至偶爾還會自言自語。
青雁還沒走近,他已感覺到,睜開眼睛看向青雁步履輕盈地跑來。
「我要回湛沅了,這個送給你。」青雁將平安符塞給他,「別再受那麼重的傷了,一身武藝要保護好自己。」
他低著頭,疑惑地望著掌心的平安符。他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最近他發現興許不僅是因為失憶,以前的他也有很多東西不認識。不妄小和尚還曾笑他以前不知道隱居在哪個深山裡,不問世事遠離凡塵。
「你以後要去哪裡?」青雁問。
雲公子搖搖頭。
他不知道。
芸娘遠遠地喊青雁。
看來前面的還俗儀式結束了,她要啟程了。青雁向雲公子告別,提著裙角,腳步匆匆地往回跑。
雲公子望著青雁的背影,握緊手中的劍,心裡莫名生出一種很強烈的保護欲。他脫口而出:「王妃,湛王府可缺侍衛?」
青雁一愣,驚訝地回頭望向他:「你要做侍衛?」
雲公子點頭。
青雁有些懵。他可是雲家後人,她總覺得以他的身手做侍衛是大材小用。
青雁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而是說:「我要去問問湛王才成。」
她看得出來段無錯不喜歡她夸雲公子。她很想要這個身手了得的侍衛,可若段無錯不高興,那她就不要了。
青雁跑回去見到段無錯愣了一下。
他已先一步上了馬車。馬車門開著,他靠著車壁,他換下了青色僧衣,換回常服。一身紫緞襯得他明燦華貴氣質斐然,那世無其二的仙人姿更為耀目。
青雁回過神來,將手遞給他,上了馬車。
「雲公子說想做咱們家的侍衛。」青雁說著去瞧段無錯的表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咱們家」這三個字太過動聽,段無錯眉眼間溫和笑意不減反增,點了頭。
青雁趕忙讓侍衛去告訴雲公子,讓他跟上。
馬車碌碌,朝著湛沅州的方向駛去。
一共兩輛馬車。青雁和段無錯坐在前面的馬車,聞溪和芸娘坐在後面的馬車。然後便是兩個趕路的車夫,還有一個雲公子,再無其他人。一些衣服行李裝在後面的馬車裡,而青雁和段無錯坐的馬車裡也塞了滿噹噹的食物。一路上,青雁的小嘴就沒停過。
瞧上去完全不像王爺遠行去封地。這還是因為青雁的緣故,若只有段無錯一個,帶的東西會更少。
段無錯沒有故意藏匿行蹤,大搖大擺地出京。所過之地,很多人認出了他的身份,皆避讓,行所能行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