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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平繼續往前邁出一步,伸出手想要掀開青雁遮面的紅紗。
青雁再往後退,避開何平的手。
「你是李將軍的親衛!如果我們逃了,他將會受到很嚴重的責罰!」
何平忽然冷笑,臉上的表情也有一絲扭曲:「呵,什麼親衛。親衛有什麼用,李將軍嘛,呵。啊……還不如帶著青雁私奔。就像花朝公主和她的情郎一樣逍遙快活……」
李將軍才不會顧念這些年的情分,他若今日不逃,李將軍不會放過他。他的確屬意青雁,倒不是為了美人拋下一切。不過,逃走的時候能夠帶著美人一起跑豈不是美事一樁?若能因為這個治李將軍一個失職之罪,那就更好不過了。
何平勾起嘴角,勾起的笑容陰森森的。
「聞溪姐姐!」
何平一愣,猛地回頭,身後卻空無一人。他還沒來得及再轉過去,身後忽然響起青雁的尖叫。
「啊——」
他從來不知道人美聲甜的青雁會發出這樣尖銳的喊叫聲。她的尖叫聲撕裂了山巒寺廟的靜謐。
何平很快回過神來,想要去捂青雁的嘴。青雁早有準備,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捂著耳朵尖叫。
這裡離永晝寺還不遠,寺里的人定然能聽見她的叫聲,侍衛很快會追來。
「不要再喊了!」何平臉色一沉,去追青雁。
原本只是想在逃命的時候順走一個美人,青雁的舉動卻將他激怒。邪念在他心裡升起,此時倒也不想著拐了青雁走,只想在就地將她辦了,爽一回就跑!不過理智將他的邪念拉了回來,李將軍的侍衛要不了多久就會追過來。
得不到不如毀掉。
何平的眼中閃過凶戾。銀光一閃,是何平手中的匕首。他人高馬大,很快追上青雁。
匕首的銀光閃過,青雁一驚,知道自己跑不過何平。侍衛是很快會追來,何平帶不走她,卻能輕易在走之前給她一刀。
心慌間,青雁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一跌,朝山下滾去。
滑倒的下一瞬,青雁卻是心裡一喜。冬雨過後,山上不是泥濘之處,就是結了冰,本就難行,滾落山下說不定還要比她逃跑會快些。
天旋地轉,晃動的視線里是何平憤恨的臉。
何平回頭望了一眼永晝寺,果真沒有再追青雁,兇狠地瞪了青雁一眼,朝著另外一條路逃竄。
他本就犯了大罪,李將軍不會饒他。今日他又企圖拐走假公主,若是讓李將軍知道,他更是沒有活路。
青雁看見何平逃走,鬆了口氣的同時,想要停下來。卻發現天色昏暗,先前竟是不知道後山這樣陡,結了一層薄冰的地面也沒個憑靠的地方!
她滾落下去的速度慢慢變得快了。
青雁這才有些著急,也看不見,滾落間努力去摸索著抓著什麼。她還沒來得及抓住什麼穩住身形,後腰忽然狠狠撞上了……一棵樹?
青雁「嘶」了一聲,手心撐著地面坐起來。她揉了揉手腕,發現沒有傷著,才扶膝起身。
她回頭去看攔住她滾落的樹,卻發現身後根本沒有樹。攔住她滾落的東西是……一把竹傘?
青雁怔了怔,這才看見一個人席地而坐,一手搭在支起的膝上,另一隻手握著立在地面的竹傘。他穿著僧衣,戴著斗笠,無聲無息。夜色濃郁,看不清他的臉。
「啊!」青雁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跌坐在地。
寒風忽然大了起來,帶著呼嘯聲捲來,紅紗被吹亂,褶皺在青雁眼前吹起又吹落,視線被切割。青雁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面前的僧人,什麼反應都忘了。
「吧嗒,吧嗒。」
毛毛雨搖身一變,豆大的雨點砸下來。
「唰——」奇怪的僧人撐開了手中的傘。
他舉著竹傘往前送。這傘不是為自己遮雨的,更不是為青雁遮雨,只為面前的一塊方寸之地遮雨。
青雁覺得驚奇,目光不由自由地望向傘下之地。
在一片枯色的季節,傘下靜靜生長著一株碧綠的植物,層疊的厚葉之上,是一顆雪白的花骨朵。
這個季節,這個天氣?
不得不說,面前奇怪男人身上的僧衣讓青雁安心了不少。她問:「和尚,這是什麼花?」
沒有回答。
青雁卻隱約聽見一聲嗤笑。雨聲太大,她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錯。
下一刻,那顆白色的花骨朵忽然綻放開來。第一片花瓣綻開,繼而第二片、第三片……
青雁驚訝極了。她知道曇花一現,眼前這珠不知名的花綻放的速度卻比曇花還要快。香氣亦更是悠悠,濃郁醉人。
大雨傾灑,澆了青雁一身。可她渾然不覺,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這珠花,目睹它綻放的過程。
當最後一片蜷縮的花瓣綻放……
「咔嚓。」
青雁臉上的笑僵在那裡。她眼睜睜看著面前的僧人一剪子剪下剛剛綻放的花朵,再竹傘一扔,將白青相見的花朵放進木盒,然後站了起來。
青雁跟著站起來,仰頭望向面前高大的奇怪僧人。
「天氣嚴寒,它能在這樣的天氣生長綻放很不容易,你又何必折斷它。興許是因為你怕它活不久,想救它到暖室,可你不是它,怎知她如此倔強生長不是為了看這風雨一眼,走完它的花命。」
忽然安靜下來,耳畔只有風雨的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