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
段無錯回頭看了她一眼,含笑道:「貧僧似乎已經能看見夫人日後身懷六甲的德性。」
青雁立馬收了手坐直身子,卻是懶得再回嘴。何必呢?反正她又說不過段無錯。青雁尋思著興許段無錯那張嘴在永晝寺被住持大師開過光。
侍女跪坐在方池邊,將薰香的花料灑落水中。伴著氤氳的水汽,芬芳在木屋內氤氳開來。
不用吩咐,這些侍女似乎已經意識到接下來的事情不適合她們這些做婢女地伺候,擺放好一乾物品後,腳步匆匆地退下去,關上沉重的木門。
段無錯立在方池邊,手搭在腰間細帶上,卻沒有立刻解開,而是回過頭看向青雁:「夫人?」
青雁坐著沒動,看著他。
段無錯略一沉吟,道:「夫人可知貧僧為了夫人之事今日在宮中受了怎樣的委屈?」
青雁小眉頭揪起來。她撐著長凳站起來,小步挪到段無錯面前,低眉順眼細著嗓子:「蕪兒服侍相公寬衣。」
段無錯輕笑出聲,他拿開青雁搭在她腰間的手,說:「夫人還是為自己寬衣即可。為夫只是擔心夫人慢騰騰耽擱時間。實在不想再像昨晚那般睡那麼少。」
青雁抬起眼睛對上段無錯含笑的目光,她做苦惱狀,說:「陶國和羿國有許多習慣上的差異,面對生活習性上的差異,相公一定是會包容的對吧?」
「那要看什麼事情。」
青雁彎起月牙眼,說:「實不相瞞,我們陶國人洗澡是不寬衣的。」
「哦?」段無錯朝青雁走過去,「可貧僧怎麼記得當初迫不及待想見夫人真容,不惜夜闖,誤入夫人浴室。當時夫人可未曾穿衣。」
看著段無錯逐漸逼近,青雁下意識地向後退,理直氣壯地解釋:「我是說用方池的時候會穿——啊!」
方池邊有水漬,她後退的時候腳底一滑,直接跌進身後的方池,激起一大片水花。
半晌,段無錯抹了臉上的水珠,嘆氣道:「夫人倒是將鞋脫了。」
青雁沖段無錯燦爛地笑:「相公若覺得這方池裡的水被我的鞋底弄髒了,可去浴室獨洗。」
段無錯無聲嘆息,然後他拿起架子上的兩條布帶,直接合衣邁進方池,倚靠池壁而坐。
「貧僧知夫人羞澀,貧僧亦是。不若這樣,你我皆蒙雙眼後再寬衣享受這共浴時刻。」
「誰信……」青雁小聲嘟囔。
段無錯道:「貧僧不打誑語。」
青雁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說道:「那殿下先請。」
「善。」
段無錯理順白色的布帶,將其拉直,果真覆在眼上繫於腦後。然後他伸出手,將另外一條布帶遞向青雁的方向。
白布帶掛在他掌中,兩端垂落,浮在水面。
青雁狐疑地瞥著他,欠身將濕漉漉的白布帶接過來。她才不會那麼傻乎乎地蒙上眼睛,而是警惕地盯著段無錯。然後,她便眼睜睜看著段無錯果真開始寬衣。
青雁怔了怔,後知後覺地狼狽別開眼。
半晌,青雁重新看向段無錯。他已寬了衣,坐在水中。覆在他眼上的白布帶始終沒有解開,布帶之下他的唇角勾勒了一絲極淺的笑。
「夫人可寬衣了?」段無錯問。
「當然。」青雁撒謊。
青雁有一絲茫然。她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又慢吞吞地開口:「大和尚,你這是何必呢?」
青雁以和親公主的身份嫁過來,自然做好了一切身為妻子的準備。經歷過太多的生死,她對於夫妻之間的親密舉動並不會過分抵抗,不管她嫁的人是誰。他若要她,她二話不說乖乖躺好。可是她知道段無錯並不是真的想與她圓房,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逗弄著她。
這種逗弄總是讓青雁覺得……狼狽,也讓她不解。
話一問出口,青雁又有些後悔。她覺得自己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段無錯會不明白她的意思。若段無錯追問,她卻是真的不知道再如何開口解釋。
段無錯卻心領神會。
他微微笑著,緩緩說道:「佛門修行一味地躲避磨難並不能真正得道,只有直面與克服,才能知佛道真諦。美色在前,仍能恪守佛門五戒戒-色戒淫,才能真正地修行。」
青雁眨眨眼。
她想起話本里得道高僧西天取經歷經九九八十一的故事,合著他是為了更好的練出定力把她當成他修行路上的妖孽了。
「呵。」青雁氣笑了。
「阿彌陀佛——」
青雁咬咬唇,明亮的眸子轉了轉,忽然有了使壞的心思。她移到段無錯面前,湊到他耳邊,學著戲本里的台詞,故意捏著嗓子用狐狸精的軟糯嗓音軟軟說道:「大和尚,你就不怕這千年的修行毀在我這小妖身上?」
她不服氣段無錯每次雲淡風輕的模樣,只有她一身狼狽。她迫切地想要看見段無錯這張笑臉上的表情出現那麼一丁點的破裂。
段無錯沉默了一瞬,道:「修行亦是要看貧僧與佛的緣分。若被夫人攝了心魄,便是貧僧與佛祖無緣。」
青雁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問:「所以呢?」
「所以……」段無錯慢悠悠地勾唇,「貧僧只好叛了佛門棄了佛陀,與夫人在這三千紅塵廝混作樂。」
他微微側過臉,面朝青雁的方向。明明蒙著眼睛,青雁卻覺得他的目光可以落在她的臉上,使得她雙頰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