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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無錯悠哉道:「做個槐花餅而已,不需要斷金。」
他俯下身來,湊到青雁耳邊低聲說道:「貧僧想和夫人一起做的,可不是槐花餅。」
青雁耳朵痒痒的,她縮了縮肩,小聲說:「可以先做槐花餅,晚上再一起做別的。」
段無錯有些意外,古怪地看向青雁,問:「就為了槐花餅,夫人確定晚上做?」
青雁茫然地望向他,問:「做什麼?」
段無錯輕笑了一聲,道:「允了。」
他直起身來,朝灶台走去,一臉嫌棄地將那球麵團扔了。
「我給殿下挽袖!」青雁自告奮勇。
段無錯看著自己袖子上沾的麵粉,默了默,才去洗手。
青雁彎著眼睛得逞地笑,動作自然地將手搭在段無錯的後腰,在他青色的僧衣上印下一個白手印。
「夫人,單姑娘來了。」侍女進來稟告。
青雁點頭。
單芊月已經六七日不曾來,她上次走的時候紅著眼睛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第070章
第七十章
單芊月來得頻繁, 青雁卻極少見她,她大多直接往心上人的偏院去。她倒是想按照禮數每次來見青雁, 但是青雁不喜這些虛禮,知她過來只是因為心上人,幾次她要見青雁時,青雁都隨意找了藉口推脫。幾次下來, 單芊月也明白了。單芊月知道青雁貪嘴,每次過來都帶些或親手烹調或買來的湯糕果餞,贈給青雁。
青雁原本覺得將一個外男養在府中不大方便,可因這些湯糕果餞, 她也樂意幫這個忙。而且單芊月作為未出閣的姑娘家,若將心上人藏在別處,她日日出府相見到底是令人起疑。如今拿著青雁做遮掩,家中人也希望她多和青雁走動。
何況傷筋動骨一百天, 那公子險些喪命,如今兩個月過去仍舊連走路都勉強。
除了那日與單芊月一同見過他, 這兩個月青雁再也沒見過他。她並不怎麼關心, 只偶爾問問下人他的情況。
單芊月所有心事都寫在臉上, 頻頻眼巴巴過來看望, 誰都能將她的少女心事看透。她來得這樣頻繁, 與府里的丫鬟都熟悉了。有時候府里的小丫鬟會逗弄她兩句,將她惹得兩頰緋紅。
可是另一邊卻始終對他態度淡淡。那位公子對她友善而守禮,瞧不出半分男女之情。上次單芊月紅著眼睛離開,正是因為她的心上人不解風情勸她不要這麼頻繁過來看望他,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恐要毀了女子的名聲。單芊月紅著眼睛問他可否懂她的真心,換來一陣沉默。她甚至沒敢久待,怕聽到不想聽見的答案,落荒而逃般跑開。
這事兒,是府里的丫鬟說給青雁聽的。
青雁嘆了口氣,道:「也不知道能不能修成正果。」
易今泠握著剪子修剪窗台上的插花,說道:「不管結果如何,也算嘗過了紅塵情愛的酸與甜。就算灑淚離去,也不過在成長的路上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易今泠仿佛過來人一樣,溫柔地看待小姑娘的心事。
青雁托腮瞧著小姐的背影,悶聲說:「將自己的真心捧給對方真的太傻了。嘗過了又能怎麼樣呢?就像賭錢一樣,不去賭就不會輸。雖然有可能嘗到甜,卻也伴著苦澀。這樣的甜吃來何用,何不……換一種甜來嘗!」
說著,她彎著眼睛從小盒子挑了一塊糖塞進嘴裡。
易今泠笑笑,道:「賭錢的樂趣不全在贏錢,而是不知會輸還是會贏的過程。人生也是一樣,嘗遍五味,白髮蒼蒼時才有過往來追憶和唏噓。否則的話……」
易今泠回頭看向青雁,頓了頓,繼續說:「否則的話只剩下一嘴的蛀牙。」
青雁張著嘴,忽然覺得嘴裡的糖也沒那麼甜了。她望著溫柔笑著的小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來:「小姐,你可後悔嫁給姑爺?」
易今泠有些意外,沒想到青雁會提到那個人。青雁剛問完就有些後悔,剛要開口轉移話題,易今泠卻先一步開口。
「當初撕開蒙蔽雙眼的幕布看清他這個人的時候,是曾後悔的。會去想假如沒有嫁給他,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可這世間根本沒有假如,就算重給一次機會,當時的我還是會嫁給他吧。畢竟那個時候對他的喜歡是真的,他帶給我的歡喜也是真的。至於他帶給我的苦難何嘗不是上天贈與我迎接未來荊棘的甲冑。如此想來,倒也不必後悔過去,過去的酸甜苦辣咸才能慢慢造就了今日的我。」
青雁長久靜默地望著立在窗口的易今泠,反反覆覆想著她說的話。心間百轉千回,最後化成了一抹調不散的心酸。她不明白為什麼好人沒有好報,不明白這樣好的小姐為什麼要接二連三經歷苦難。
或許,也不是不明白。更多是不甘心。
她想為小姐做些什麼,卻困於假公主的身份什麼也做不得。不,若連這假公主的身份都沒有,她更不能做什麼。
聞穗在外面敲門——槐花餅做好了。
青雁見到段無錯的時候,段無錯的臉色不大好看。
青雁剛大大咬了一口槐花餅,段無錯慢悠悠地說:「夫人似乎說要親手下廚。」
青雁頓了一下,榴齒又咬了一口槐花餅,段無錯繼續說:「甚至夫人後來說的也是和貧僧一起做,可人怎麼跑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