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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辣蝦?真的假的呀?這是夫人愛吃的呀。夫人膽大包天假冒公主欺瞞殿下,殿下還親手下廚給她做香辣蝦?不太可能吧?你莫不是看錯了?」
「絕對沒有看錯!不僅有香辣蝦,還有夫人之前說想吃的酥炸竹莢魚和酥皮煙肉卷!殿下不吃辣,也不吃這麼重油的東西,絕對是給夫人做的!」
一個小丫鬟看著長柏朝這邊走過來,趕忙輕咳了一聲,暗示對面背對著長柏的幾個丫鬟別說了。
「長柏大人。」幾個丫鬟規規矩矩地行禮。
「既是宮裡出來的,不該連勿口舌的規矩都忘了。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不要再讓我聽見你們議論主子的事情。」
「是。」幾個丫鬟齊聲應著,腳步匆匆地散開各自去做事。
屋角掛著燈籠,晚風輕拂,落在地上的光影輕輕地晃著。長柏立在檐下,望著地上不停晃動的光影。
晚飯有香辣蝦、酥皮煙肉卷、酥炸竹莢魚、骨菇湯,還有作為主食的竹炭酥和千層糕。
青雁剛想吃,忽然想起件事情。她先盛了一小碗湯放在段無錯的面前,才若無其事地給自己盛湯,眼角的餘光卻偷偷瞥向段無錯。
「不至於這般小心翼翼。」段無錯頓了頓,「或者說故意討好。」
他輕易拆穿了青雁,青雁兩頰一紅,仍舊硬氣地說:「殿下下廚,我盛個湯本就是應該的呀。」
雖然很想很想喝一口香濃的骨菇湯,讓骨的香和菇的鮮完美融合的濃香順著她的唇齒裝進肚子裡,可青雁還是忍了下來。她拿起一隻香辣蝦,認真剝了皮,遞到段無錯面前的白碟上。
抬眼,對上段無錯含笑的目光。青雁一怔,一下子想起來段無錯不吃辣,她懊惱地伸出手,硬著頭皮將那隻剝好的香辣蝦拿了回來塞進自己的嘴裡。
她再次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幾道菜,不再多事,低著頭自己默默地吃。
她一邊吃肉卷,一邊暗中觀察段無錯。見他將那碟麻辣蝦端到自己面前,一隻一隻地剝。剝好的蝦放在一旁,他一隻也沒吃過。
青雁猜得到他是給她剝的。
分明一起生活了那麼久,分明他時常餵她吃東西,甚至是享受看她吃東西。在以前,他每每這樣做時,青雁十分自然地接受。
如今再見他動作,青雁卻有些不安。頭一回,她不能將所有心神都放在食物上。
她在走神,可腦子裡卻是空的,分明什麼也沒有在想。
段無錯將剝好的蝦放在青雁面前,青雁彆扭地說了聲「謝謝」。說完,她懊惱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尖。
段無錯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他拿起一旁的乾淨帕子反覆擦手。只是剝過香辣蝦的手指豈是一方帕子能擦淨的?
他修長的手指泛著紅。他甚至能清晰地聞到他不喜的辣味兒。
然後,他將手遞給正在吃香辣蝦的青雁。
青雁抬起眼睛望著他好一會兒,然後欠身湊過去,張嘴含了他的手指,將他指上殘留的辣全部舔掉。
青雁偷偷去看段無錯,剛好撞上他的目光。她匆忙收回視線,回憶了一下,他似乎望著她的目光里是噙著笑的。
青雁輕輕翹起唇角,繼續吃東西。
她剛吃完放下筷子,段無錯問:「夫人今晚宿在哪裡?」
青雁眨眨眼,琢磨著這個問題。她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那個院子裡只有一個大床給聞溪睡了,隔壁的木板床不舒服。睡這裡。嗯,這裡。」
段無錯看著她被辣紅的櫻口,還有唇角沾著的一粒的辣椒籽,笑道:「洗乾淨,別辣貧僧。」
青雁抱起小碗,將碗裡最後一口骨菇湯喝了,才點頭說好。
在這關鍵時期,府里的下人沒有一個不是豎著耳朵聽風聲的。就連見多了大風大浪的白管家,也和那群小丫鬟們一樣揣摩著段無錯的心思。這關係到他們在府里對夫人該怎麼個態度,這種大方向若錯了,可就徹底完蛋了。
聽見浴間要水沐浴,得知夫人要搬回主屋了,府里的人個個動作起來,終於找到了方向。
青雁去浴間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小丫鬟們對著她的笑臉比以往要燦爛多了。
丫鬟說要伺候,青雁下意識地將人攆了。她尋了個乾淨帕子握在掌中,才反應過來她再也不需要敷眼了,頓時彎起眼睛開心地笑了起來。
敷眼之痛宛如凌遲,如今再也不需要日日忍受這樣的痛啦!
青雁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鬆地單純沐浴。
她回到寢屋的時候段無錯並不在,她從抽屜里取出之前看了一半的話本,抱著它挪到床里側,一邊認真地看,一邊等段無錯。
書里的廚子做的烤全羊皇帝吃了都說好,她看得正開心,腳腕上一涼,不由回頭望去。
段無錯握著她的腳踝,頗為嫌棄地說:「夫人的腳指甲該剪了。」
青雁伸長了脖子瞧了瞧,心虛地說:「天天種菜餵雞很忙的……」
「夫人心嚮往之,怎能不成全。」
青雁明智地沒有吭聲。
段無錯微曲的食指刮過青雁腳背的弧度,在她小巧的小腳趾上捏了捏,然後放開青雁,轉身去拿了小圓剪。
他坐在床邊,將青雁的腳踝搭在他的腿上,一手捏著她的腳趾,一手握著小圓剪為她修剪指甲。
青雁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慌忙說:「我、我自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