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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雨幕中帶著蓑帽立在寺頂的身影到底是不是段無錯呢?
「到了。」
青雁看著面前的木屋。她想起第一次見到段無錯的時候便見過這處木屋,沒曾想這木屋真的是段無錯的地方。想來他雖然拜入佛門,可到底不是真正的出家,還有著王爺的身份,寺廟中的僧人雖然對他以師兄弟的排號相稱,卻不會忘了他原本的身份,他總會有種種特權。
這木屋從前面看不大,後面卻有一個深長的院子,種著幾種小菜,還養了幾隻兔子。
兔子,辣子兔……
青雁鬆開段無錯的手,步履輕盈地跑過去,想要看得更清晰些。她彎下腰望著柵欄里的兔子,問身後的段無錯:「我能做什麼呀?」
段無錯甩了甩手腕。
看吧,不管是怎麼個握法,只要其中一個人用力想甩開,總能甩開另一個的手。只是,段無錯反倒是被甩開的那個人。因為一隻兔子。
段無錯沉著臉,不咸不淡地說:「貧僧皈依佛門不能殺生,遂,這兔夫人來殺。」
青雁彎腰,從柵欄里拎起一隻瑟瑟發抖的小白兔。她垂涎地摸了摸小白兔肥美的身子,回頭望向段無錯,開心地問:「像殺雞那樣從脖子一刀砍下去嗎?」
段無錯沉默,半晌才拖著腔調道一聲:「善。」
青雁平生第一次殺了只兔子,小白兔在她刀下瑟瑟發抖的時候,握著刀的她雙肩也跟著顫了顫。
段無錯倚著門檻,懶懶瞧著她的背影。
顯然,辣子兔的誘惑,或者說段無錯親手炒出來的辣子兔的誘惑,戰勝了青雁的慈悲心。
「小兔子乖,我知你今日之犧牲。不過你放心,我會收起你的每一塊骨頭好好安葬。這裡是羿國的國寺,整個羿國了不起的大和尚都在這山上。你亡在此地,大和尚日日念經可渡你,佑你來世不做被食禽,去做人上人。」
剛要回屋去段無錯腳步頓了頓,立在門口回過頭,望向青雁的背影。她挺直的小脊背顯得她正經極了。他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說:「夫人何時也渡渡貧僧。」
青雁轉過頭去,驚訝地望著段無錯。段無錯身後屋內的光暖融融的,他站在光與暗相隔的地方,屋內昏黃的光落在他的身上,顯得他的五官變得比往日更加柔和了些。
青雁望著段無錯,慢慢擰巴起五官。顯然,她不是困擾該如何回答,而是乾脆沒聽懂段無錯在說什麼……
段無錯看清青雁的臉,表情不由微妙起來。不過是她殺只兔子而已,是用殺了兔子的手抓了臉?怎將皙白的臉蛋上蹭了髒兮兮的血跡。
「夫人如此愚笨,罷了。」段無錯嘆息。
青雁不理段無錯莫名其妙的話。她站起來,拎著血淋淋的小白兔,認真地問:「然後呢?」
然後呢?
段無錯視線下移,落在青雁手中拎著的小白兔。鮮血染髒了小白兔雪白的皮毛,鮮血一滴滴地滴落,在青雁腳邊積了小一攤。
接下來的事情,段無錯沒讓青雁再插手。不是不放心青雁做不好,也不是心疼她做事,而是他最初開始下廚是為了渡這漫長寺中日,後來研究得多了,更是不喜歡旁人插手。
於他而言,下廚是一种放松。
辣子兔這菜做起來不難,只是段無錯不吃辣。
廚房裡,青雁搬過來一個高腳杌子,坐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鐵鍋內翻炒的兔肉。她食量大,連午膳都沒用過,如今又這麼晚了,早就餓得很了。她滿心都是油鍋里滋滋響著的兔肉,完全沒有注意到段無錯站得離灶台稍微有些遠。
段無錯皺眉,咳嗽了兩聲。
「你著涼啦?」青雁眼珠子還掉在鍋里,就連詢問都顯得有些敷衍,並沒有抬頭去看段無錯。
沒等到段無錯的回話,青雁補了一句:「雖說一天天變暖,可初春還是寒的,要多穿些,晚上也不要踢被子……」
她的視線仍舊沒離開鍋里兔肉。
段無錯無語地瞥著青雁一副滿心都在兔肉上的專注神情,特別想踢她一腳。
油鍋「滋啦滋啦」地響,麻辣鮮香的辣子兔出鍋了。
「可以吃啦!」青雁開心地彎起眼睛。
段無錯瞥她一眼,先拉著她走到後院,用帕子浸了水,一臉嫌棄地給她擦了臉。他動作不算溫柔,隔著一層濕帕子,青雁擰巴著五官,唔聲連連。
段無錯扔下帕子,青雁看見帕子上髒兮兮的血跡,這才知道自己的臉上沾了兔血。
木屋內布置簡單,被當做廳的地方並不大,一張小方桌,兩把椅子。本來只有一把椅子,後來段無錯心情好時讓不二來與他一起吃飯,所以才又加了一張椅子。
段無錯看著坐在對面的青雁大口吃著麻辣的辣子兔,段無錯看得出來剛認識她時,她吃東西的時候還會偽裝一下,如今算是原形畢露,她吃東西很快。一雙筷子被她握在手裡,精準地夾起兔肉和紅彤彤的辣椒。那麼辣的辣椒,她直接和兔子一起往嘴裡塞,明明櫻唇辣得和辣椒一個顏色,額角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兒,可她渾然不覺,一口接一口地吃著。每次吃兩三口肉,再咬一口寺里雪白的饅頭。
看得段無錯有點胃疼。
青雁吃得專心,段無錯起身的時候也沒在意。後來她聽見廚房裡有響動,再過不久,段無錯端了一碗調低了酒度的溫和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