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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無錯撩起眼皮看她一眼, 又收回目光,懶散地翻看著書架上的書冊。這書房是下人收拾出來的,裡面的書也是下人隨便採買的。他閒來無事便過來看看。
「殿下今日就要回寺里了嗎?」青雁走進來。
段無錯將手裡的書放回書架,隨口問:「夫人捨不得?」
「當然捨不得呀。」青雁彎著眼睛笑。
「是捨不得荷釀酥, 還是捨不得九蓮餅,又或者身子硬實了,想吃大魚大肉?」
青雁心虛地笑了笑。原來他都知道……
不過她也不想隱瞞,坦蕩地說:「是呀,這十來天每日吃的都是殿下親手烹調的美味,舌頭被殿下養得刁了。殿下走了,府里的廚子我也就真的看不上眼了唄。」
段無錯彎下腰,從低一格的架子裡拽出來一本書來,一邊隨意翻看著,一邊漫不經心地隨口說:「舌頭養刁了?伸出來貧僧嘗嘗有多刁。」
青雁目光掃過段無錯身上的僧衣,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花和尚,言語越來越毫無忌諱了。莫不是永晝寺的方丈也畏懼權貴,完全不管這和尚。
只是日子久了,青雁聽多了段無錯不正經的話,已經不會像初時那般立刻紅了臉。她果真伸出舌頭來,踮起腳尖,沿著段無錯的唇線慢悠悠地舔了一圈。
段無錯剛要翻書的動作僵在那裡。
雙足落地,青雁向後退了一步,甜笑望著段無錯,問:「殿下嘗出來了嗎?」
段無錯望著眼前青雁的笑臉,過了一會兒,才用指腹抹去唇上的濕潤。他細瞧著她的眼睛,問:「又想吃什麼了?」
「沒有呀。」青雁瞪大了杏眼,澄澈又真誠,「殿下是我的夫君,又不是我的廚子。就算沒有理由,我來找你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你怎麼能那麼冤枉我呢?」
說著,她擰了眉,細細的彎眉勾勒出幾分不高興,有點嗔怒的意味。
段無錯「哦」了一聲,低了頭,繼續翻書。
青雁眸子轉了轉,挪到段無錯身側,學他一樣靠著身後的長桌,與他並肩而立,然後歪著頭,瞥了一眼他在翻看的書,又去看他。
過了好一會兒,段無錯才問:「說吧,什麼事情。」
青雁親昵地挽了段無錯的胳膊,將下巴靠在他的胳膊上,仰起臉來對著他眉眼彎彎。她聲音又甜又軟:「雖然殿下的手藝讓人惦記。可我也不好意思一直讓你下廚呀。你還有你的事情,這就要回永晝寺去了。已經耽擱了你那麼久,夠不好意思的了。我就是……就是想知道如果我對府里的廚子不滿意,經常去外面的酒樓吃飯,會不會惹你不高興呀?」
「惹我不高興?」段無錯問。
「嗯嗯!」青雁點頭,小下巴一點一點地磕著他的胳膊。她一本正經地說:「本公主才不管旁人怎麼看我,我只在乎你怎麼看呀!」
她緊緊抱著段無錯的胳膊,用小臉蛋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軟軟撒嬌:「整個羿國,我只有你一個家人呀!」
「家人。」段無錯重複了一遍,繼而輕笑了一聲,說道:「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不必問我。」
「殿下對我真好!」青雁嚶唔一聲,栽進段無錯的懷裡,用臉蛋在他的胸膛蹭了蹭。
段無錯忽然想到幼時養過的那隻小白貓。
他抬起手摸了摸青雁的頭髮。她的頭髮也是軟的。他視線慢慢下移,覺得有些可惜。撲進懷裡的小姑娘雖然肚皮也是軟的,可惜不是毛茸茸。
當天下午,段無錯就回了永晝寺。青雁殷切地將他一路送出府,像個合格的小妻子叮囑不休,直到段無錯進了馬車,她衝著他揚長而去的那車連連揮手。
引得一旁的侍女們頻頻偷笑,恐怕又要暗中議論很久——夫人與殿下的感情真好啊!
接下來的今日,青雁果真帶著府里的下人日日大搖大擺地流連京中各種酒樓,讓府里的廚子唉聲嘆氣。
她逛的酒樓以家宅為中心,一點點往周邊擴散開。那些開酒樓的算了算日子,大概就會猜到青雁哪日會吃到他們那一片,趕緊一早準備著最新鮮的食材好好招待。被湛王府逛過的酒樓,怎麼說也能吹噓吹噓,引來更多的客人關顧。
青雁貪吃的惡習就這樣在京中傳開了,只因她的確是太能吃。一天能逛四五家酒樓。
起先,有人說她這樣不成體統,說不定要惹段無錯厭惡。段無錯是什麼樣的人?若是惹了段無錯厭惡,她一個遠嫁和親的公主還能有好結果?
個別嫉妒青雁能夠嫁給段無錯的人開始等著看好戲,甚至有人不嫌事大,故意將事情說給段無錯聽。
這一日,段無錯正好與幾位友人在一處茶樓說話。
這幾位友人中,有一位姓趙,單名一個繪字。趙繪不是一個人過來的,還帶著他的妹妹趙秀婉。倒也不是趙繪故意帶著妹妹與幾位友人說話,而是他今日本來就是帶著妹妹出來轉轉,剛好遇見段無錯與其他幾個認識的友人在一起,便一道來了這茶樓。
幾位男郎說著趙秀婉聽不太懂的話,她很文靜地靜默坐在窗邊,也不插話,只是偶爾趁著旁人不注意偷偷望段無錯一眼。
只因段無錯有著所有女子都忍不住矚目的容貌。趙秀婉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她膽子小,對段無錯也沒什麼痴想,只是忍不住多看兩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