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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雁一動不動地坐在一旁,半晌,拍了拍自己的臉。然後離得段無錯遠遠地躺下來。
黎明時,萬籟俱寂。
不久,床榻上隔得遠遠的兩個人都重新睡著了。畢竟兩個人這一夜都睡得很少,且時辰尚早。
這個時候,長柏卻還沒有睡。
他翻開此次來這宅院做事的宮人名錄。他拿來筆,寫寫畫畫,將名單分成幾組。程霽能穿著一身宦衣闖進來是他的重大失誤,明日起他打算將宅院裡的奴僕分組調配,夜間巡邏也要加強。等他忙完,才發現天已經蒙蒙亮了。放下筆,長柏心裡忽然空空的。他起身,推開窗戶。望向外面發白的天色。今日似乎是陰天,光線冒著冷氣。
長柏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忽然之間,他覺得對花朝公主安危如此緊張的自己有些可笑。
分明……不是她。
他的青兒已經死了。花朝公主只是和他的青兒長得像而已。
有些記憶因為太過痛苦,根本揮之不去,好像隨著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會想起一次他的青兒。
倘若時間倒流,他再也不會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倘若能回到過去,他真的很想給那個自己狠狠打一巴掌。
這一年,他像瘋了一樣。起初,為了給他的青兒報仇,他不惜入了宮,拼命往上爬,才能有如今將少爺困於暗室折磨的能力。後來呢?他想著一定要足夠強大才能保護想要守護的人,他手段用盡,卻在無數個午夜夢回間驚覺這世上再也沒有需要他去保護的人。
他在窗邊立了很久,才轉身回床榻上躺下,他合著眼,卻註定無法入眠。這一年,他時常無法入睡。他覺得這樣也很好,至少不用做噩夢,在噩夢裡一遍遍重複痛苦的過往。
他靜默地躺了很久,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才起身梳洗換衣,往主屋那邊去伺候。
青兒蹲在院子裡,拿著一截枯樹枝寫寫畫畫。見長柏過來,她趕忙起身迎上去,笑著說:「長柏大人,王爺和夫人都還沒起呢。」
「好。」長柏微笑點頭。
他看一眼日頭,時辰實在是不算早了。他的視線終究還是落在緊閉的房門。
巳時過半,青雁才睡醒。她揉了揉眼睛,發現身側的段無錯已經不在了。
「夫人醒了。」
青兒和穗兒端著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具進來。
青雁問:「殿下已經回寺里了嗎?」
穗兒恭敬稟告:「不是。一早宮裡來了人,太后將殿下請到宮裡去了。」
青雁頓時一驚,最後的那一丁點困頓也煙消雲散。她可還記得聞溪昨日說過程霽自小長在太后身邊,太后對他疼愛有加,他正是仗著太后的疼愛才能在京中無法無天。
太后叫段無錯進宮去,定然是因為程霽的事情吧?她心裡頓時不安。
青雁急問:「聞溪去哪裡了?」
「聞溪姐姐讓我告訴夫人,她今日要送李將軍出城。」穗兒說。
青雁這才想起李將軍今日要回陶國。
青兒用擰乾的帕子仔細地給青雁擦手。她說:「長柏一早在院子裡候著,要見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掉落88個紅包,字數多的優先,
和昨天的紅包一起明晚發,麼麼艹
☆、第033章
第三十三章
青雁第一個想法就是——外男怎麼好意思杵在院子裡要進寢屋見女主人?緊接著, 她立刻反應過來,長柏已經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長柏哥哥了, 現在的長柏淨了身是宦臣。
可青雁還是覺得穿著寢衣在寢屋這樣的地方見長柏不太習慣。她還是換好了常服、梳洗完畢,才讓長柏進來。
長柏進來時,穗兒正彎著腰整理床鋪。
長柏瞥了一眼凌亂的床鋪,心裡忽然生出一種奇異的刺痛感。這種刺痛感來得快, 也來得莫名其妙。
他收回視線,對青雁頷首彎腰:「給夫人問安。」
青雁故意端著公主的架子,學著花朝公主說話的口氣,拉長聲調, 慢悠悠開口:「什麼事?」
「讓歹人扮成太監混進府內,是奴的失職。所以連夜制定了新的巡邏方案,來稟明夫人。」
青雁一手托腮,做出不耐煩的神情, 懨懨訓斥:「這等小事何須來問我。」
「是。夫人訓斥的是。」長柏頷首收眉。
青雁冷哼一聲,微微抬著下巴, 頗有幾分動怒容。她說:「只是你這奴人給本公主記著, 僅此一次。若再發生一次, 你有十顆腦袋都不夠砍!」
「是。」
長柏幾不可見地皺眉。他的青兒愛笑, 永遠露著一對小酒窩對所有人都很和善, 不會這樣說話。
「退下罷!」青雁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奴告退。」長柏抬眼,剛要轉身,目光不經意間一瞥,掃過青雁托腮的那隻手的虎口處。當他再要仔細去看, 青雁敏銳地收回了手,坐直了身子。
長柏眸色閃過一絲異樣。
青兒左手虎口處有一顆小小的紅痣。他剛剛似乎看見花朝公主左手的虎口處也有一顆小小的紅痣,卻沒有看清。
「還杵在這裡做什麼?」青雁冷了臉。
長柏再不能久留,恭敬退下。他在心裡默默想著下次一定要找機會確定青雁左手虎口處可有那粒小小的紅痣。
青雁之所以收回手,是因為她也想到了那顆小紅痣。這是她全身上下能露在外面的地方唯一一顆紅痣,她也確定長柏知道這粒小紅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