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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也是經常會碰到有人來求他探查靈根,紀朗的動作非常熟練。他將手搭在沈墨塵頸後,沈墨塵只覺有一陣溫和的微風拂過自己的五臟六腑,這人已經收回手,抱歉地對沈東笑笑:「為你家孩子好,有些話我便直說了罷,請莫要怪罪。你家孩子雖有些許靈根,可是五行屬性俱全,無論修煉何種法術都是事倍功半,很難有所突破。」
聽見這話好像沒有人覺得驚訝。靈根乃是一個人的修行資質,屬性越是單一修行起來越是迅捷。只是單一靈根的情況十分難得,而靈根屬性五行混雜才最是常見,這樣的人若是強要修行基本毫無前途,能進入最低階的凝神期就不錯了,再想突破是難如登天。因此,探查靈根的人通常都會把話說得直白,免得人家心存僥倖,反而誤了小孩的前程。
沈東也毫不意外,並不覺得遺憾。謝過紀朗,他望著阿塵,有些擔心孩子會不開心。阿塵如今頭腦清楚了,平日裡雖然不大愛說話,可是挺要強的。就是整理房間那樣的小事都盡力做到最好,容不得一點髒亂,要讓他知道自己並不適宜修行,不定會怎樣難過呢。
「阿塵,沒事的,不能修行的人多了,咱不失望,做別的也能有出息。」沈東盡力安慰著孩子。
「嗯。」沈墨塵輕點下頭。他思索片刻,才抬眼望向面前的修者,問道:「請問,是否有和我一樣狀況卻修行有成的例子呢?」
這小孩倒是有趣!紀朗頗為驚異。見慣了因沒有天賦失望透頂甚至痛哭流涕的小孩子,從沒聽哪個孩童能問出這樣的問題。「如果真有這樣的人,那你要怎麼辦?」紀朗笑眯眯地問。
「既然別人能行,那我也可以。」沈墨塵沒有遲疑。
「有志氣!」紀朗笑著拍拍沈墨塵的肩膀,「我聽師兄師姐們說,我們飛星派的聶大長老就是五行靈根,卻硬生生修煉出了元嬰,如今是我們門派當之無愧的第一人,便是在整個青州界也能排上名號。不過那可是需要大毅力和大機緣的,你這小娃有那恆心嗎?」
竟真有這樣的人!沈墨塵目光微亮,隨即堅定地望向紀朗。他的表情已經給出了答案。
紀朗見狀就笑著對沈東說:「你家這孩子性子倔吧?我看要是不讓他修行回頭肯定也要偷偷練。說來也奇怪,我一看你家小孩就覺得怪有眼緣的,就將我從前用的修行入門書贈予他吧。如果他能達到最基本的『凝神鍊氣』境界,我願意當個引薦人,推薦你家孩子參加我們飛星派的入門考試,你看如何?」
沈東沒料到竟會交上這樣的好運,當即激動地說:「這自然是極好不過,太感謝仙師了。」
「不過是舉手之勞,我也是修個善緣。」紀朗爽快地笑笑。他從袖子裡拿出兩本書交給了沈墨塵:「這本《道門初探》,還有這本《神識論》你且拿去看看。內容不算艱深,難的是如何從中體悟,旁人是幫不了忙的。若實在無法參悟也莫要強求,損傷了身體就得不償失了。」
「我們記著了,謝謝仙師的忠告。」沈東千恩萬謝,拉著阿塵給人行了個大禮。雖然這樣粗淺的入門書放在修行界可謂多如鴻毛,但是在俗世,他們這樣無權無勢又沒有門路的莊戶人想要尋得一本也是很不容易的。
☆、第三章 少年修者
兩本修行書並不是用尋常紙張製成,每一頁都瑩白透亮,看起來就不像凡塵之物。沈東十分珍重地將它們用綢子包好再交給阿塵,阿塵就這樣開始學修行了。
不過這之前他還要先學認字。沈東倒是識字,就拿了那兩本書做教本,每日教阿塵認幾行,念會了再學寫。這個過程是很枯燥的,一般十幾歲的小孩哪裡能坐得住。可是阿塵出奇的用功,常常沈東都睡下了他還在燈下看書練字,或著閉目打坐調息,不把自己每日定的任務完成絕不會睡覺,性子真是執拗。濃黑又清冷的夜裡,只有油燈昏黃的光在那跳動著,仿佛也有著生命,那光將單薄的少年周身都鍍上了一層金。
有這樣的努力,阿塵的進步非常明顯。那兩本修行書統共七八千言,到冬天的時候他就已經能夠熟讀默誦了,字也會寫了大半。如果道行深淺是以學問作為標準,那阿塵一定能名列前茅。可惜修道之路實在太看重天賦,他已經這樣努力了也僅能勉強感應到天地靈氣,但沒法將靈氣凝聚在體內。而要達到紀朗所說的「凝神鍊氣」境界,更是要能「聚靈成海」,在體內形成「靈海」,這還不知要到何年月才能做到呢。所以阿塵常常生自己的氣。他氣自己太沒用,為什麼連這樣基本的道法也學不會。
看阿塵整日悶悶不樂,秀氣的眉毛成天擰著,還成夜的不睡覺,沈東有勸過幾句,又怕說重了打擊到孩子,急得不行。
這天一大早沈東多做了一些疊饃燜在鍋里,換了件乾淨衣裳,又把自家果樹出的橘子、板栗,還有新摘的翠靈菜,零零碎碎地裝了整車,就對阿塵說:「家裡沒菜油了,我去鎮上買點,再順路賣了菜,估計得下午才回來。你在家看著門,鍋里饃多,餓了就吃,等回來我再給你帶好吃的。」
家裡零嘴不斷,就是不做飯也根本餓不到阿塵的。不過平日裡沈東上集總是帶著他,這會兒突然留他一個在家,阿塵就問了:「阿爸不用我去幫忙嗎?」
「我跟你鐵柱叔他們一塊去,有他們照應你就別去了,天寒地凍的,來回也受罪。」沈東笑著摸摸阿塵的頭,讓他安心待在家裡,就套上牛車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