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手挺黑,還真是不得好死。」裴折嘟噥了句,去看屍體的腳。
林驚空不欲搭理雲無恙,可架不住人沒臉沒皮,追著他問:「林統領,你這老相好都不得好死了,你可得努把力,那對聯可能有預示效果?」
什麼預示效果?知府大人不得好死,林統領斷子絕孫。
「雲無恙!」
斷子絕孫那是能輕易拿出來說笑的嗎,林驚空今年二十有五,尚未娶親,還真沒個一兒半女,一時間氣急攻心,恨不得拎著這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玩意兒丟出去。
雲無恙:「惱羞成怒了?」
林驚空被氣急了,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安靜點!」
「……」
四目相對,不知怎的兩人就在院裡動起手來。
裴折掀起眼皮看了眼,又平靜地低下頭,繼續研究屍體。
鍾離昧將一切盡收眼底,覺得和林驚空大打出手的小公子不靠譜,這位名震天下的探花郎也不靠譜,他走到裴折身旁,準備委婉提醒一句。
裴折掃了眼大堂內的人,知道自己使喚不動林驚空手下的輕騎官兵,趕巧了,索性揪著一旁的鐘離昧,指著屍體,道:「把他的鞋脫下來。」
知府大人的鞋上全是血水,鍾離昧的表情一言難盡:……你怎麼不自己動手?
像是看出他的意思,裴折理直氣壯:「讀書人手上不能沾血,你不是說自己不是讀書人嗎,你來比較合適。」
去你娘的讀書人手上不能沾血!
鍾離昧敢怒不敢言,苦著臉去脫知府大人的靴子,猛地一拽,差點把自己翻出個大跟頭。
那屍體的腳竟然被割掉了,綁了繩子,靴子是松松系在小腿上的,一拉就下來了。
裴折撫掌感嘆:「果然如此,怪不得地上會有那麼多血。」
鍾離昧:「……」
裴折朝院裡喊了一聲:「林統領,找找你相好的腳!」
林驚空:「……」
雲無恙閃身跳到一旁,笑嘻嘻地聳聳肩:「林統領,趕緊去找吧,不然小心你相好的半夜爬上門找你。」
林驚空一臉陰沉,吩咐道:「去找!」
官兵們面面相覷,麻溜動作,就差將府內的地翻過來了,還是沒找到知府大人的腳。
不待林驚空發話,裴折拿著摺扇敲了敲手心:「不用找了,不在這府里。」
話音剛落,他便往府門外走去。
雲無恙與鍾離昧先後跟上去,林驚空怔愣一瞬,反應過來後立刻追到門口,看著縱身上馬的人,問道:「裴大人,您這是要去哪裡?」
裴折握緊韁繩,散漫一笑:「佳人有約,先行一步。」
林驚空:「……」
裴折想了想,又扔下個更大的消息:「還有件事忘了告訴林統領,殿下被人綁走了。」
林驚空:「……」
這你他娘的都能忘?!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了久等了。
下章會「佳人」了。
第3章
淮州城歷史悠久,依山傍水,是眾所周知的魚米富庶之鄉。
沿襲了最初建城時的方位,淮水貫穿整座城,打馬過長街,便到了十里江岸,江上隔一段距離築一座小橋,淮水翻湧浪生,兩岸如晝花燈一路鋪展開來。
其間有二三畫舫,絲竹之音盪風吹雪,消融了一城積攢的三九寒意。
元月十五,忌安葬破土。
年前,知府大人突然吩咐下去,要修整淮水橋堤,這本是早該動土的工作,一直被壓了好些日子,這遭聽聞太子南下一事,方才火急火燎地趕工。
年關找不到工人,一干衙役只得自個兒上陣,年都沒過好,一直修到昨兒個才堪堪結束,還留下橋墩一點收尾的工程,上元節犯忌諱,暫且擱置下了,等過了節再繼續。
沿岸土木翻動,一路縱馬途經淮水岸邊,馬蹄上還能看出些許泥濘痕跡。
行至淮水南岸的一家客棧,裴折招呼雲無恙與鍾離昧下了馬,此處兼做看東西的營生,他將馬一道交與旁邊的夥計,抬手間撩開了大氅,一點異光自腰下亮起。
收下了裴折付的三枚銅板,夥計眯縫著眼探頭去瞧他腰上掛著的東西,忽而腦門被擋了一記,抬眼一看,原是把普通至極的摺扇。
裴折攏了大氅,手腕靈巧一轉,摺扇不輕不重地敲在夥計肩頭:「看什麼呢?」
那夥計臉色驟變,捂著肩膀「哎呦」一聲:「小的冒犯公子了,公子大人有大量,莫怪。」
雲無恙推搡著夥計,惡狠狠道:「再敢亂看,把你眼睛挖了!」
夥計抖如篩糠,縮著脖子往後退,看著面前三人的眼神越來越驚懼。
裴折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興致缺缺:「得了,我看這雙眼珠子也不怎麼樣,走,找好看的去。」
鍾離昧聞言登時變了臉色,他下意識跟著裴折,走出一段距離後才反應過來,神色複雜地離主僕二人遠了些。
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動作沒逃過雲無恙的眼,少年噗嗤一聲笑了:「嚇著了?」
裴折故作驚詫,戲謔道:「鍾離先生膽子這么小,怎麼敢和吊死的知府大人共處一室?」
鍾離昧:「……」
現在又叫上鍾離先生了,之前給知府大人脫鞋的時候怎麼不說?
傳言果然不可盡信,鍾離昧暗自腹誹,面前這位少師大人哪裡有傳說中的端謹守禮?方才那挖眼之事,起初他確實有些震驚,但不一會兒就回過味兒來了,這主僕二人根本是在嚇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