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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折合起扇子,深深地凝視著金陵九,忽然上前一步,推著金陵九坐在軟榻上。
金陵九蹙了下眉,袖口的金絲線輕盪,他推拒的手被裴折攥緊,眉心的痕跡越壓越深:「裴折!」
「好聽,裴某人頭一回覺得這名姓起的妙,全賴九公子點撥。」裴折左膝壓在軟榻上,握著金陵九的右手,笑得吊兒郎當,「九公子別急,弄疼你就不好了。」
他們初相見,裴折這般作為,一言一行,都稱得上無禮,對金陵九來說,已是頂了天的冒犯。
右手被抓著,金陵九身體微微後仰,左手撐在榻上,才保持住平衡,沒有直接倒在榻上。
金陵九向來習慣把一切抓在手掌心,裴折的舉動出乎他的意料,又沖又莽,以至於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被裴折拿到了主動權。
裴折曖昧地眨眨眼,笑著哄道:「九公子嬌貴,待會要是裴某人動作太重,你就忍忍。」
作者有話要說:
小探花:你忍忍。
嘖,小探花你可長點心吧,小心浪過頭。
久等了,這兩天應該會爆更。
第6章
這要是換個人,敢對天下第一樓的掌柜做出這種事,怕是會被直接拆了。
有夠荒唐的,此番迎難而上,不愧對「裴爺爺」的大名,裴折喉結上下滾動,含糊地笑了聲。
金陵九很快就鎮定下來,一改剛才的退讓,反手握住裴折的手:「裴探花有所不知,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疼,思來想去,既然你動作太重,不如換我來。」
裴折眨眨眼,詫異道:「九公子想哪裡去了,我只是想給你擦擦手。」
說著,他舉起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金陵九手指上沒擦淨的血跡,一臉無辜的樣子,活似剛才故意說得曖昧的人不是他。
金陵九沒說話,裴折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當真仔仔細細地給他擦起手來。
那血跡不多,零星一點,放到尋常人手上可能都注意不到,金陵九皮膚白,像畫舫頂上未融的殘雪,所以有一點異色就顯得格外明顯。
裴折嘴上說著動作重,實際上了手,並沒有真正用力。
金陵九不知怎麼養的,一身皮肉嬌貴,乾涸的血跡還沒擦淨,他的指背先泛了紅,從薄薄的皮膚底下透上來的紅,帶著似有若無的凌虐意味。
裴折傻了眼,神情變得古怪起來,輕咳了兩聲,鬆開金陵九的手就往畫舫外走,邊走邊道:「擦不乾淨,我去蘸點水。」
畫舫的木門「吱呀」一聲,因為推門人力氣太大,發出的聲音急促而響亮。
金陵九慢慢坐直了身子,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帕子太粗糙,蹭得指背火辣辣的,他體寒濕氣重,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手上又辣又熱的痛感令他有些恍惚。
畫舫吵鬧聲不絕於耳,金陵九蜷了蜷手指,垂著眼皮笑了聲。
裴折拿著帕子,被簇擁著往人群里擠。
他是出來蘸點水的,只是想到淮水裡不知泡了屍體還是什麼,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準備上岸找點乾淨的水,誰知道就被拉著去拿主意了。
裴折掃了眼身旁的官兵,挺面熟的,這人剛才好像就跟在林驚空身旁。
官兵護著裴折,推開圍簇的百姓,解釋道:「統領讓我來請您,說是河裡撈上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不一樣就不一樣吧,斷個案還要他來教,林驚空是吃乾飯的嗎?
裴折想把之前在畫舫上說過的言論扔出來,那官兵似有所覺,提前堵住了他的話頭:「統領說他拿不準主意,此事牽扯太大,得交由裴大人決斷。」
裴折暗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狗屁,林驚空就是想找茬,什麼拿不準主意都是藉口罷了。
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日必定斷子絕孫。
上元夜宴鬧了場風波,死了人是大事,令一眾聽曲賞花燈的人受了驚,同時也勾起了眾人的好奇心,入了夜都不睡覺,一大群人圍在這裡。
再次被擠來擠去的人踩了一腳,裴折有火發不出,深深見識到了什麼叫多管閒事和吃飽了撐得。
終於擠進人群,裴折吐出一口濁氣,招呼都懶得和林驚空打。
不知林大統領是故意的還是沒腦子,現在才想起揮退圍觀百姓,命令官兵們清場。
林驚空在淮州城積威已久,他一吩咐下去,不消片刻,圍觀的人就被清開,給中間留出來好大的空地。
清完場,林驚空慢悠悠踱步過來,打量了眼裴折被擠得亂七八糟的裝束,待看到他鞋上灰撲撲的腳印時,笑了:「誒呀,我的不是,方才忘了清場,勞煩裴大人擠進來了。」
林驚空臉上是明晃晃的笑,根本看不出一點抱歉的模樣,裴折一口氣沒吐完,想直接往他臉上啐去。
跟你裴爺爺玩心眼是吧,裴折整理了一下衣袖,比林驚空笑得更大聲:「林統領別在意,你那二兩腦子都不夠盤下酒菜,能做出這種缺心眼的事兒,裴某可一點都不意外。」
裴折這話是放開嗓子說的,周遭眾人聽得一清二楚,頓時傳出一陣鬨笑聲。
林大統領在淮州城可是說一不二的主兒,何時被人這般羞辱過,權不責眾,仗著林驚空不可能把岸上所有人都關起來,大傢伙誰也沒給林大統領留臉面,笑得極其放肆。
就連擋住百姓們的官兵都忍不住變了表情,覷著林驚空,偷摸壓住嘴角的弧度,裴大人伶牙俐齒,罵起人來都文縐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