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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哭聲突然響起,裴折渾身一激靈,準備敲門的手滯了滯。
下一秒,門從裡面打開了。
第60章
房間裡的窗戶是開著的,風聲簌簌,鬼哭聲被吹進屋子裡,細弱的燭燈搖曳晃動,將人臉照得影影綽綽,透著些許鬼魅意味。
裴折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差點沒上來:「你,你要嚇死我嗎?!」
金陵九一手拿著蠟燭,一手扶在門上,靜靜地看著他:「我只是聽到了聲音,準備出去看看,又不知道你會來?」
他語氣輕鬆,帶著點輕快意味,和裴折的緊張是兩個極端。
窗外的鬼哭聲還在繼續,風有些大,一下子將燭燈熄滅了。
兩個人站在門口大眼瞪小眼,只能看到彼此模糊的虛影,格外瘮人。
裴折一把抓住金陵九的胳膊,不依不饒道:「白天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忙完了就會過來。」
「有嗎?」金陵九在黑暗中勾了勾唇,故作不在意道,「我不記得了。」
裴折不滿地「嘖」了聲,陰陽怪氣道:「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人物要是不多出現幾次,估計就被忘到犄角旮旯里了。」
金陵九心中的鬱氣一掃而空,往回收了收胳膊,帶著裴折往房間走了兩步:「您才是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種腦子不好的人計較。」
裴折翻了個白眼:「你要是腦子不好,那林驚空算什麼?」
林統領的腦子在裴折這裡遭了太多罪,金陵九一時間還有些同情他,沒有笑出聲來:「話可不能這麼說。」
裴折好整以暇地問道:「那你說怎麼說,我都聽你的。」
旁邊有門響動的聲音,隨即是腳步聲。
金陵九反應很快,一把把裴折拽進房間,然後自己擋在門口,用身體擋住了裴折。
穆嬌從屋裡走出來,手中軟劍閃著銀亮的銳光,她好似利刃出鞘,整個人身上帶著一股利落的殺氣:「師兄,你也被吵醒了?」
屋門半開著,裴折被壓在其中一扇門上,轉個身就會對上門口的人,金陵九一隻胳膊撐在他頭頂,微微俯身,正好遮住了他。
「嗯,有點吵。」金陵九平靜問道,「你要出去?」
穆嬌咬了咬牙:「我今天就是不睡了,也一定要把這裝神弄鬼的人給逮出來!師兄快點休息吧,這事就交給我了!」
穆嬌向來不相信什麼鬼神,江湖上怪事多了去了,她的膽子已經被練出來了。
以她的武功,不會出什麼事,金陵九沒阻攔:「多加小心。」
穆嬌走後,金陵九將門關上,正準備往裡走,就被拉住了。
裴折懶洋洋地靠在門上,拉著他衣袖,輕輕笑了一聲,問道:「我們這樣,像不像在偷情?」
金陵九換了睡覺時穿的衣服,袖口很窄,他腕骨較一般男子細些,本來顯得空曠,但被裴折一拽,袖口有些勒,兩個人的皮膚不可避免地碰到一起。
他微微低頭,在黑暗中準確找到裴折的眼睛:「我不和你偷情。」
裴折心中暗笑,金陵九大概是將偷情話題講得最正經的人。
他忍不住想逗逗這個正經的人,靈活的手指順著袖口探入,在金陵九凸出的腕骨上畫了個圈:「為什麼不和我偷情?是我生得不好看?還是九公子瞧不上我?」
手腕上的一塊皮膚被刮搔得發癢發麻,仿佛被燭火燙到了,金陵九禁不住一抖,有些惱怒道:「就不。」
裴折不依不饒地追問:「為什麼不?憑什麼不?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你得給我個理由,不然就是看不起我,瞧不上我,那咱們就沒法子好好聊下去了……」
金陵九被他念叨得頭疼,心道你怕是本來就沒想好好聊!
他用力抽回手,快速轉身往房間裡面走,同時不清不楚的扔下一句:「我瞧不上你?我就是太瞧得上你!」
裴折揚了揚眉,太瞧得上?
他私心裡有種猜測,但太不要臉,縱使是他這種臉皮都不太遭得住,故而不敢多想,只自己默默又咀嚼了一下金陵九的回答。
燭燈被重新點上,屋子裡變得明亮。
金陵九站在桌邊,回頭看來一眼。
他眉眼半垂,修身的白色裡衣勾勒出瘦削的身形,從窗戶外透進來的月光偏冷,帶著寒風料峭的涼意,輕撫過他發間。
裴折呼吸一窒,微蜷的手指一下子收緊,所有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拋開了。
金陵九緩慢地轉過身,一隻手撐在桌上,慵懶地抵著桌子,靜靜地看著他:「好了,說正事,裴大人深更半夜造訪,所為何事?」
裴折長出一口氣,閉了閉眼,壓下浮涌的血絲。
讀書人臭講究,他前半生從沒學過怎麼呵護人,見著誰都不給面子,三擊撼天鼓的傲氣刻進了骨子裡,偏生遇到了一位嬌氣的美人,這美人看過來的一眼,就能讓他難以自持。
前半生冷靜,頃刻間輕狂,都說病來如山倒,裴折覺得,金陵九像是他的一塊病,病了許多年,至今未愈,還有愈病癒深的趨勢。
「這算哪門子正事,你才是不好好說正事。」裴折嘆了口氣,「自個兒摸著良心說話,是不是在勾我?又不想和我偷情,又總要勾我,九公子好不講道理。」
他徑直走到窗前,關上窗戶,將月光與冷風拒之門外,只留他一個人與金陵九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