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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折看不厭,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最後視線落在他手腕上。
金陵九手腕上戴著一串小葉紫檀佛珠,見他看過來也沒藏,解釋道:「今日來聽講佛法,特意戴的。」
佛是慈悲的,也是溫潤的。
裴折從未見過如此溫柔的金陵九,凌厲的眉眼彎出柔軟的弧度,像一捧春水。
「小九兒,春天到了。」
忽然提到這一茬,金陵九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嗯?」
裴折手撐在身後,眯著眼睛:「三月,花開遍野,是一年之中最美的時節。」
金陵九也放鬆下來:「裴郎喜歡春天?」
「喜歡。」裴折笑了笑,「我最喜歡萬物生機勃勃的樣子,春天啊,一切都是新的,是新的開始。」
兩個人閒閒散散地聊著,完全沒有提及之前的事,仿佛沒有發生過不告而別的事。
高台之上,主持慈眉善目,講完佛經之後便囑託弟子去拿寺里準備的平安符,贈與前來禮佛的人。
金陵九對這東西不感興趣,但裴折卻是滿眼期待,最終兩人還是去排了隊。
隊伍很長,要等許久,金陵九慵懶地站在旁邊,裴折怕他站得累了,囑託他去一旁坐著等。
金陵九樂得清閒,坐在一旁的樹蔭下,看著排在一群年紀跨度很大的女子之中的裴折,忍不住笑了笑。
探花郎身量頎長,在隊伍中極為突兀,怎麼瞧怎麼不和諧。
隊伍移動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看不清裴折了。
金陵九興致缺缺,樹蔭下還坐著好幾個女子,正熱切地談著話,挨得不算遠,他也聽了那麼一耳朵,可巧還是熟悉的人。
「瞧見了嗎,那隊伍里有一位拿著摺扇的公子,儀表不凡,俊美極了。」
「不單是相貌,我見那公子扇子上的字極為出眾,想來才學也十分了得。」
「也不知他是哪家的公子,如此出眾,怎地沒有聽說過?」
「怎麼,你還想主動送上門去不成?」
……
金陵九自然聽出了她們在說哪位公子,不知怎麼,突然心裡不舒服起來,只覺得胸膛里堵了一股氣。
正亂七八糟地想著,突然有人拍了拍他胳膊,是個面若桃李的姑娘:「不知公子是哪裡人士?可是來聽住持講佛法的?」
她是個極為大膽的姑娘,周圍有不少人在瞄金陵九,但只有她敢大大方方地走上前來。
金陵九他向來不喜歡別人離自己太近,這位姑娘雖然靠得不近,但也超過了他能夠接受的範圍,他正準備起身退開些許,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喊話聲:「金陵九!」
金陵九心神一動,對旁邊的人笑道:「是來聽佛法的。」
餘光看到款步走著的人突然跑起來,他忍不住加深了笑意。
熙華寺的平安符做工精良,小巧玲瓏,裴折指尖勾著平安符上頭的紅繩,朝金陵九所在的樹下跑過來。
他拎著平安符在金陵九面前晃了晃,睨著旁邊臉紅彤彤的姑娘,打趣道:「喏,給你的,我一時不在,你怎麼又給我找了個姐姐?」
「姐姐」二字將那姑娘逗得臉更紅了,滿眼希冀,顯然是誤會了什麼。
金陵九卻是明白「姐姐」代表的意思,但笑不語,伸手接過平安符,指尖摩挲著上面的字樣。
姑娘鼓起勇氣,看著金陵九,問道:「不知公子名姓?」
裴折懶洋洋地一笑,直接坐在金陵九旁邊,拖長了調子:「我家九哥哥的名姓啊,可不能輕易告訴別人。」
終於又聽到了這聲「九哥哥」,金陵九心中一陣暢快,剛才的鬱氣全都不見了,眼底含著笑,看著靠在自己肩頭的人:「是嗎?」
「怎麼不是?」裴折一挑眉。
兩人之間的氛圍太曖昧,互動也旁若無人,姑娘後知後覺地覺出點不對勁,尷尬不已,扭頭跑開了。
姑娘的事是個小插曲,兩人心照不宣,沒繼續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
裴折伸了個懶腰,坐直了身子:「聽說這熙華寺很靈驗,我剛瞧了一眼,平安符做工不錯,帶在身上也挺好看,都說江湖上刀劍無眼,若你不嫌棄,便帶著吧。」
「是嗎?」金陵九指尖勾著平安符,轉了兩圈,「你排了這麼久拿回來的,怎麼給我了?」
裴折偏開視線:「還能為什麼,想叫你平安唄,怎麼樣,有沒有很感動?」
金陵九輕聲道:「很感動,但是無功不受祿。」
他說著,就要將那平安符遞過來。
「嘖,你這人真是……那就當我給你賠不是了吧。」裴折哼笑了聲,「若是哪裡得罪了九公子,還望你大人有大量,莫與我計較。」
他話裡有話,金陵九聽出來了,這是拐著彎的說自己之前不告而別的事,不過裴折不是斤斤計較的個性,此時也只是順便提一嘴,沒有打算要個說法。
金陵九揚了揚眉:「那我便收下了,多謝裴郎。」
兩人往熙華寺外走去,走到鹿澤山半山腰的桃林時,裴折突然停下了腳步,一動不動地看著桃林裡面。
金陵九微蹙了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桃林里,站著一群女兒家,其中有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眉清目秀,正嬌俏笑著,和旁邊的女子說著話。
見裴折看得出神,金陵九心裡陡然生出點煩躁,斂了眸,不動聲色地問道:「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