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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離去,走得從容又淡定,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少年心底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這才是真正的探花郎,這才是能夠救幽州的人。
程關月將幽州軍召集在一處,又躬身請出裴折。
排在前列的,是諸位副將,裴折一眼掃去,有好幾個都眼熟,之前借著右相的名頭,他都去見過。
這些人看到他也有些驚訝,尤其是見程關月對他如此客氣,面上的震驚幾乎掩飾不住。
裴折懶得虛與委蛇,一上來便自報家門:「我姓裴名折,乃當朝太子少師,奉聖上之命,前來幽州。適逢張曜日將軍暴斃身死,幽州軍群龍無首,曦國大舉進犯,幽州百姓危在旦夕,本官執聖上信物,將暫代幽州城守將一職,率領幽州軍眾將士迎敵。」
譁然之聲成片。
裴折淡淡地看著他們:「眾將士可願隨本官迎戰曦國大軍,保衛幽州百姓?」
幽州軍將士面面相覷,似是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他的安排。
程關月踏步向前,單膝跪地,沖裴折一拜:「末將程關月,願聽從大人號令,迎戰曦國大軍,保衛幽州百姓!」
他背脊挺拔,雖是跪在地上,卻給人一種高大威嚴的氣勢。
將士們愣了兩秒,零零散散的有人高聲附和:「末將願聽從大人號令,迎戰曦國大軍,保衛幽州百姓!」
不消多時,便響起齊刷刷的一片。
裴折微微揚了揚唇,拔出旁邊兵器架上的一桿長/槍,拿在手上掂了掂:「既如此,那便請眾將士迅速整頓一切,三刻後,隨本官出城迎敵!」
程關月面上閃過一絲驚詫:「大人,您想親自上戰場?」
裴折長/槍落地,氣勢豪放:「有何不可?」
程關月:「可您……」
「我亦是昭國兒郎,怎能眼睜睜看著幽州眾將士上陣殺敵,而無動於衷?」裴折面色凝重,毅然決然道,「我既任幽州守將,自當與幽州軍,幽州百姓,幽州城共存亡!」
他的話擲地有聲,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一個文官能說出這樣的話,令吃了敗仗,士氣頹靡的幽州軍眾人都振奮起來。
久久沒有人開口,過了一陣子,底下突然爆發出一陣呼聲:「誓與幽州共存亡!」
裴折鬆了一口氣,沒有士氣的隊伍最難帶,他必須千方百計調動起他們的士氣,儘可能的拖延時間,等待後一步計劃到位。
裴折來了幽州,並且要帶兵上陣殺敵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軍營,一相貌平平的小兵趁著守門的將士不注意,從側門溜出去,往城中去。
裴折正在營帳中看地圖,安排作戰策略,程關月和一眾副將都在場。
現在曦國大軍稍退,副將們爭執不休,就著要不要主動出擊發表意見。
少年進了營帳,來到裴折身邊,小聲說了句話,裴折停下手裡的動作,對他點點頭:「辛苦了。」
他抬手示意眾人安靜:「好了,都不要吵了,我已經說過了,三刻後出戰,無論曦國退不退,我們都要戰,不必再就此事討論了。」
還有人不服氣:「大人可知戰場兇險,如今軍中將士受傷者頗多,該趁此機會休養生息,貿然進擊,恐會折損我軍多人。」
另一人反駁道:「如何休養生息,曦國頻頻來往我幽州,宛若逗弄,我軍將士士氣低迷,若大人出爾反爾,勢必會使軍心不穩!」
眼看著他們又要吵起來,裴折及時制止:「我知諸位都是為了幽州軍,為了百姓好,莫要再吵了,我心意已決,諸位可放心,戰並不貿然,是為了爭取時間,請諸位相信我,幽州困獸之局,不日則解。」
裴折都這麼說了,其他副將縱使有不同意見,也沒有再多言。
眾人離開後,程關月問道:「大人想爭取時間,可是有援軍?」
「說辭罷了。」裴折一笑,拿起地圖上的小旗子,「程將軍可會覺得我主戰貿然?」
程關月搖搖頭:「大人才智無雙,定然早有打算,末將既然信了大人,就會支持大人的所有決定。」
他表情平靜,似乎回答的就是吃過飯這樣的小問題,全然不像是交付生死的表忠心。
裴折將手上的小旗子遞給他:「程將軍既這樣說了,那我也不瞞你,援軍有,但不一定會不會到。幽州事態緊急,超乎我的預料,我之前雖然做了安排,但大抵時間是來不及的。」
程關月手一緊:「大人的意思是?」
裴折面色凝重:「我要你做好誓死守衛幽州城的準備,這一戰不僅關乎百姓安危,還關係著我朝命運,戰亂時局造英雄,我們都要提早有心理準備,守到最後一刻。」
程關月雙手抱拳,躬身一拜:「末將明白了。」
三刻後。
幽州軍集結完畢,整裝待發。
裴折換了一身戎裝,騎高頭大馬,站在最前面:「眾將士,此戰關乎幽州存亡,只許勝,不許敗!」
眾人齊齊喊道:「是!」
城門緩緩打開,裴折轉頭看了一眼,目光深沉,他垂下視線,唇角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義無反顧和眾將士一起衝出了幽州城。
有人一襲黑衣,縱馬而來,停在城門口,透過緩緩關閉的城門,看到幽州軍漸漸遠去。
左屏緊隨其後:「九爺!」
金陵九雙目赤紅,死死盯著城門,似乎想要衝出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