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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澤趕緊跪在了床邊:「外祖母。」
王老夫人緊緊握住了雲澤的手:「這些年每每想起藍兒,我的心就像是被針扎了似的,她出嫁十多年,我都沒能見她一眼……」
藍兒是王夫人在家時的乳名。
雲澤眼眶瞬間紅了。
他想起自己的親生父母,在另一個世界裡,如果自己的親生父母知道自己消失了,或許就像王老夫人一樣難過。
王夫人是老夫人最疼愛的女兒,當初老夫人本不打算讓這唯一一個女兒遠嫁。
安樂侯年輕時生得一表人才,本人野心勃勃才華橫溢,不是那些喜歡遊手好閒的紈絝,輔國公認為安樂侯前途無限,做主把女兒嫁給了他。
安樂侯並沒有辜負輔國公的期望,這些年扶搖直上,一直坐到了刑部尚書的位置上,也算朝廷里說一不二的權臣,他應該是輔國公的女婿里最出眾的一個。
現在想來——當初真不如嫁個沒有野心的紈絝子弟。
雲澤長得很像王夫人,老夫人捧著雲澤的臉看了半天,試圖看出自己女兒的影子,她越看越傷心:「好孩子,這些年外祖母每每想起你們母子倆都忍不住掉眼淚,你母親過世之後,你怎麼不給外祖母寫封信呢?」
王希赫在旁邊道:「老夫人難道忘了,姑姑去世時表弟還小,自己都保護不好自己,雲府有新的夫人當家做主,表弟過得也很艱難。」
老夫人握住雲澤的手哭了一會兒。
老人家身體本來就弱,現在身上又有病,哭了一會兒便暈過去了。
王希赫趕緊讓大夫進來。
大夫是從昀州帶來的,一路上照顧著王府一家子的身體狀況。
他給老夫人把脈後道:「老人家傷心過度,情緒變化太快,體弱不能支撐,等她休息幾個時辰,醒來餵一次藥。」
雲澤眼眶仍舊紅著。
這個時候兩名少女過來看望王老夫人,王希赫介紹道:「這兩位,大的是二叔家的妹子蘇葉,小的是六堂叔家的妹子蔓娘,她倆都比你小兩歲。」
雲澤道:「蘇葉妹妹,蔓娘妹妹。」
王蘇葉和王蔓娘生得美麗,只是面上都籠著哀愁,她們的眼眶都紅腫著,兩人優雅的對雲澤福了福身子:「雲表兄。」
王希赫道:「你們二人進去照看老夫人,如果老夫人醒了或者有什麼狀況,隨時讓婢女告訴我們。我帶表弟出去走走。」
「是。」
出去之後,雲澤道:「外祖母生病了,兩位妹妹應該哭了很長時間。」
「她們兩人哭泣並不單單是為了祖母,也為了祖父。」王希赫道,「表弟,你在京城這麼長時間,可曾見過攝政王?」
雲澤道:「我在朝中無官無職,我父親能接觸到他,我不能接觸到。」
「你曾聽說過有關他的傳言?」
傳言倒是聽說過,雲澤點了點頭。
王希赫道:「我父親酒後失言辱罵攝政王,他現在趁機拿捏王家,一路上所有人都提心弔膽。這兩個妹妹從小在老夫人身邊長大,這次陪著過來照顧老夫人,她們兩個今天早上聽說祖父去見攝政王,兩人憂心忡忡,都怕祖父一去不返了。」
鐘行是懸掛在每一個名門望族頭上的一把龍牙刀,所有家族都怕這把刀掉在自家頭上。
雲澤和王希赫議論了一會兒當下局勢,一名下人過來道:「老太爺回來了。」
王希赫道:「祖父回來了,我們去迎接一下。」
雲澤跟著王希赫一起過去了。
輔國公比王老夫人看起來更蒼老一些,他鬢髮全白,個頭不高,雪白的山羊鬍子十分稀疏,一雙眼睛卻很明亮。
王希赫帶著雲澤上前了:「老太爺,這是藍姑姑的孩子云澤,孫兒一早便去了安樂侯府請他來見老夫人。」
輔國公這兩年恨透了安樂侯忘恩負義的嘴臉,雲澤雖然是他的外孫,畢竟是安樂侯的兒子,難保是第二個安樂侯式的白眼狼。
輔國公臉色不太好:「今年多大了?」
雲澤道:「回外祖父,十九歲了。」
「明年就要弱冠,」輔國公冷冷的道,「已經這麼大了,不知道孝敬長輩。我們回到明都,你該主動探望,卻讓你表兄親自去請。」
雲澤看得出來輔國公的不滿是因為安樂侯府所作所為,因為對方是長輩,年齡一大把了,雲澤並沒有出言頂撞:「外孫不孝,未能提前打聽到外祖父抵達京城的消息。」
輔國公沉著一張臉:「最近在讀什麼書?做了什麼文章拿來讓我看看,年齡都這麼大了,應該受你父親蔭庇入朝為官了,你在哪裡任職?可曾結婚?與哪家的姑娘結婚?有沒有生孩子?」
雲澤一陣頭疼。
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長輩見到晚輩最愛問的問題永遠都是「你在哪裡工作」「結婚了沒有」「生小孩了沒有」。
不同的是,雲澤所在的時代一般要等到二十五歲之後再問。
現在嘛——雲澤還沒有二十歲,就要面臨這些問題。
一旁王希赫非但沒有幫雲澤解圍的意思,反而在旁邊笑了一聲。
雲澤只好道:「勞祖父掛念了,外孫未曾入仕,如今還未訂婚。」
雲澤和老爺子去世的女兒實在相似。
一看到雲澤,老爺子便想起自己乖巧可愛的女兒。王夫人出嫁的時候十五六歲,當時天真爛漫,老爺子沒有見過王夫人以後的模樣,腦海里對女兒的形象一直都沒有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