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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寥州時還好,因為寥州苦寒且乾燥。京城氣候濕潤一些,十天半個月不洗澡很容易產生體臭。鐘行警告他們多次,要他們面見自己時必須沐浴更衣。
這群將軍聞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以為只更衣不沐浴就能瞞過鐘行,某次鐘行詰問,一位將軍居然毫不臉紅的撒謊:「屬下穿的衣服不沾一滴血跡,身體比衣服還要乾淨咧!」
久而久之,鐘行只好忍了。
雲澤跟著鐘行往裡走去,穿過兩道小門,兩人走入廊中,從這裡可以看到後院風景。現在是冬季,顏色鮮明的只有松與竹,今日天氣和暖不少,清晨日光乾淨,雲澤靠近走廊外側,並不強烈的光線恰好照在雲澤這邊。
鐘行走在前面帶路,突然回頭看他一眼。
雲澤是個愛乾淨的好孩子,身上雖然穿著舊衣,舊衣卻一塵不染,哪怕不佩香囊,仍舊有很清淡的草木皂角氣息。
鐘行道:「小公子幾日沐浴一次?」
雲澤不清楚鐘行為什麼問這個問題:「幾乎每日。」
雲澤父母都有輕微潔癖,天天洗澡是雲澤從小養成的習慣,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更改。侯府雖然對雲澤缺衣少食,畢竟鐘鳴鼎食之家,柴火和熱水還是有的,蔡夫人總不能不讓雲澤洗澡吧。
古代沒有暖氣,雲澤前兩年秋冬沐浴後容易頭疼發熱,現在身體已經習慣了。
「每日。」鐘行重複了一遍,「這些將軍應該學習你。」
雲澤想起了剛剛屋子裡臭男人的味道,他忍不住笑了一聲:「諸位將軍習慣了行軍時的日子,恐怕很難改變。郡王在明都多年,和他們自然不同。」
鐘行回想自己年少行軍之時,當時他恐怕和諸位將軍一樣,邊關苦楚,性命難保哪能顧全禮儀。不過換個環境換個身份,鐘行又是一副面孔,鐘行以武奪權,現在要以文操縱人心。
日光落於雲澤頸側,被光線照著的肌膚尤為白皙,如落在一片初雪之上。
寥州鮮少見到雲澤這般神仙姿容的少年,哪怕富貴繁華旖旎鄉的明都也很少見到。
雲澤知道自己樣貌還可以,卻不清楚自己容色有多可以。
鐘行目光淡淡掃過,回身繼續往前走去。
再入一道門,兩名婢女將門帘掀開讓鐘行和雲澤進去。雲澤方才便覺出不妥,現在終於覺出是哪裡不妥了。
這裡是後院,女眷居住之所。雲澤知曉瑞郡王還未娶正妃,但這個家世這個年齡的男子基本都有侍妾或者通房,即便是家中婢女,也默認為主人之物,外來男子不能隨意冒犯。
兩人結識不久,即便結識久了,也不好過問對方後院之事。雖然有鐘行陪同,但云澤畢竟是男子,若有侍妾等進來尋找鐘行,雲澤在旁邊極不妥當。
鐘行道:「聽聞安樂侯府家風清正,你和雲洋都沒有侍妾相陪。」
雲澤愣了一下,家中私密之事,對方是怎麼知道的?
「雲洋的朋友曾來府上做客,他談笑時說的。」
雲澤疑惑被打消了。雲洋的朋友確實可能知道這件事情,也確實可能到處亂講。
雲洋不納妾是因為他是個斷袖,別說納妾了,雲洋連娶妻都不願意。
雲澤處境雖艱辛,侯府里的婢女卻不會拒絕他。
但云澤並非這個時代的人,接受不了三妻四妾。有便一生一世一雙人,無便孑然一身。
另外——雲澤一直都覺得自己年齡不大,如果沒有到這個鬼地方來,他現在正要讀大學,哪裡就要娶妻納妾了呢?
雲澤道:「對,家父管得嚴。」
「我府上也沒有侍妾。」鐘行道,「她們都是普通婢女,只做端茶倒水之事。」
雲澤淚目:他終於遇到一個潔身自好的古代男人了!
雲洋雖然不納妾但云洋是個爛黃瓜,雲澤不止一次見到雲洋帶著漂亮小倌兒回家來。
瑞郡王果真是難得一見的好人!這個三觀正常的朋友雲澤是交定了!
雲澤道:「郡王和攝政王大不相同,我一直以為郡王姬妾眾多。」
鐘行接過婢女送來的茶水:「嗯?你對攝政王有什麼偏見?」
「明都百姓說攝政王夜御十女。」對於京中傳言,雲澤只信一半,這個就是雲洋相信的那一半,「曲允城曲將軍親口承認的。」
鐘行:「?」
其實是有百姓在大街上亂講,曲允城恰好騎著馬從此經過,聽到這句話,曲允城勒馬停頓片刻。
雖然曲允城知道鐘行沒有這樣做過,但別人說他們殿下「能」,他總不好反駁說「不能」吧,反駁之後別人可能說「攝政王不能人道」。
由於曲允城聽到之後啥也沒說騎馬走了,謠言越傳越離譜,最後傳成了「曲允城將軍親口承認攝政王夜御十女」。
鐘行差點捏碎手中杯子。
雲澤嘗了一口小點心:「糕點好吃,郡王,這是什麼?」
鐘行未回話,一旁婢女以為鐘行也不知道,她道:「合意果子。」
鐘行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
雲澤一口氣吃了半碟合意果子:「郡王,王家的事情,您現在告訴我嗎?」
「王家現在無大事。」鐘行將手中茶盞放下,似笑非笑看向雲澤,半真半假的道,「我今日寅時起床,現在渾身酸痛,暫無心情細細講來。倘若小公子解我疲乏,說不定心情轉好,能告知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