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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倉衡量了一下:「罷了。生死有命,誰讓雲常遠得罪了懷淑長公主,報應到了兒子頭上也是應該。」
主事笑笑道:「你放心,雲家敢和懷淑長公主作對,以後活不長久的。雲常遠一死,刑部尚書的位置八成落到您的頭上,這些年您為馮家和郎家辦了那麼多事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只當京兆尹著實屈才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各自摸了摸自己的鬍鬚,又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懷淑長公主真是個狠人,雲常遠敢和她作對簡直是自尋死路。你知道麼?郎家少夫人便是長公主所害,她連兒媳婦都敢利用殺害,還有什麼不敢的?可惜了這位芝蘭玉樹般的小公子。」
孟倉正要和這名主事一起走出去,這時踉踉蹌蹌的跑進來一名差役:「孟大人!孟大人!不好了!攝政王他——」
數百名披堅執銳的將士將京兆府團團圍住,衙門內外的人跪了一地。
兩名身著銀甲的高大將軍在前開路,孟倉和主事仰頭便看到鐵塔般的兩道人影迫近,他們兩人手扶腰間佩刀,「咔嚓」一聲,刀已出鞘寸余。
寂靜牢獄之內,鏗鏘碰撞之聲格外刺激人的耳朵,孟倉不明就裡,隨後看到兩名將軍立於兩側,另一道身穿墨色蟒袍的陰沉身影從拐角處出現。
孟倉膝蓋一軟,下意識的便跪在了地上:「臣京兆尹孟倉叩見寥王殿下,殿下千歲千千歲。」
一旁主事頭一次看到這樣的陣勢,他被嚇得渾身顫抖,並不是不敢吭聲,而是嗓子間像堵了石頭,被嚇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倘若說雲澤如月將昏暗的牢房點亮不少,鐘行便是濃重的烏雲,他一過來便不見天光,所有人都被籠罩在黑暗之中。
鐘行未曾瞧他一眼:「殺了。」
孟倉趕緊求饒:「殿下!殿下!臣不知何事得罪了殿下!若臣有罪,當由——」
話未說完,一旁許敬冷冷的道:「顛倒黑白,為了諂媚上級隨意抓捕無罪之人,只這一條便可誅你九族,你還要爭辯什麼?」
鐘行往裡面走去,雲澤正昏睡在一堆稻草里,他面容蒼白無比,嘴角洇了許多血跡,額頭上的紗布也被鮮血打濕。
鐘行輕輕將他抱了起來。
旁邊將軍已經取來孟倉人頭給鐘行觀看,鐘行眸中划過一絲血色,冷冽面容在昏暗燈下尤為殘忍,讓人不寒而慄:「屠掉整個京兆府。」
許敬趕緊跟著鐘行出去:「不可!殿下如此行事——」
鐘行眯了眯眼睛:「怎麼?」
許敬把原本的話語咽回去,委婉的換了個說法:「只怕折了小公子的壽命。您看小公子還未痊癒,受了如此重的傷,不知道要調養到什麼時候,被殺氣一撞更難好了。」
鐘行面容陰沉:「撤兵回府,把太醫院的人都抓來。」
許敬暫時鬆了一口氣。
鐘行作為他們的主子自然有許多優點:知人善任,賞罰分明,野心勃勃,做事果斷……這些數不勝數。
缺點便是暴虐無道,殺氣騰騰,心腸仿佛是石頭做的,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慈不掌兵,鐘行這樣的人最適合在亂世當中生存。
但這裡是明都,許敬活了大半輩子了,他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便不能回頭,他不想鐘行用血洗京師的辦法奪位。
好在鐘行雖然嗜殺,聽得進去身邊人的建議。
第35章 獨發晉江文學城35
雲澤甦醒過來的時候,他頭腦未曾清醒,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實際上等他完全清醒之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這張床太寬闊了,似乎能躺下五六個雲澤,暗青色的帳幔低低的垂了下來,裡面光線很暗很暗,能嗅到很濃重的藥草氣息。
「當——當歸?」
雲澤的聲音略有些虛弱,他正要起身,然而四肢百骸沉沉無力,整個人完全不能動彈。
外面傳來一聲很細微的咳嗽,之後一隻細白的手掀開了床帳:「小公子醒了?」
是秋歆,雲澤猜出自己應當是在鐘行的住處。
然而秋歆眼圈兒微微泛紅,整個人的神色不佳,就像一根緊緊繃著的弦。
雲澤緩緩的挪了一下身子:「水。」
秋歆取了茶水餵雲澤一口,她眼睛裡瞬間落下淚來:「您總算醒了,奴婢這就請殿下過來。」
雲澤昏迷了很多天。
他這具身體少年時忍飢挨餓,在侯府上的待遇十分悽慘,因而身體底子不算太好。
那日傷得最重的並不是腦袋,他那日被馬車上的橫木壓到了胸腔,身體內部器官有些出血,這段時間一直沒有甦醒,一眾太醫都被囚禁在了攝政王的府上,府上人人自危,皆不敢大聲講話。
雲澤只記得那天馬車被什麼東西撞到了,其餘事情全都不清楚,至於為什麼會在鐘行這裡,他並不知曉緣故。
鐘行正在和一眾大臣們商議瑋州軍務,趙毅被叛軍打得節節敗退,眼下霆郡已失,叛軍對明都虎視眈眈。
秋歆悄悄走了過來,在鐘行耳邊輕聲說了兩句話:「殿下,小公子醒了。」
鐘行點了點頭:「先讓柳林去把脈。」
議事過後,鐘行回了住處。
太醫院院使柳林這些天衣不解帶在雲澤身邊照顧,他給雲澤把脈後道:「公子這些天最好不要下地走路,有什麼需要讓下人們代勞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