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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這種表情只有在他面對敵人或是厭惡的人時才會出現。
現在,他就與我面對面站著,長劍沒有收回去,他的眼睛裡也沒有一絲看到我的欣喜和溫暖。
我也沒動地方,只是看著他,心裡盤算著:是因為我臉上還抹著黃屎一樣的膏藥,沒認出我呢?還是他根本不想認出我,並且想就地直接殺了我。
畢竟他曾經說過,如果我離開他,並且被他找到,他就要殺了我。雖然心裡有那麼一點小小的緊張,但還是忍住了。
他不說話,我也就不說話。
時間好像過得特別慢,慢到我能夠把他從上到下看個清楚,也看到他的眼睛裡的寒光以及唇下痣略略發抖。
嗯?唇下痣在發抖?
不過,現在還沒有特別想清楚,只好又開始嚼嘴裡的小魚乾,因為要是總是這麼愣在這裡,小魚乾會掉在地上,或者口水會流出來,這就不太好了,太浪費了。
肖小三和肖小五也沖了進來,此時影子已經制住了王富貴,就是嫌棄一身濕漉漉的王富貴,畢竟大冬天的,這要是一出了房門,就必然會被凍僵的。
他們兩人看了看狀況,毅然選擇了一起去抓王富貴,並且很快從他身上翻出了兩把已經濕淋淋的火銃,完全沒有了威脅性。
他兜里還有一些散彈,也都濕了,無法發揮效應。我偷偷瞟了一眼,心裡的大石頭就放了下來。
沒了火銃的王富貴,就是一個普通的人。或者說,武功略高的人,但在南廠面前,沒有任何威脅性。
不過,這王富貴還在喊:「別傷害我女兒!她什麼都不知道。」那一聲聲的,很是悽慘,聽得我都有點不敢去看他。
肖不修終於忍不住,先開了口。「你是王富貴的女兒?」
「哦,這幾天都是。」我的小魚乾嚼得差不多了,咽下去一部分。
「這是什麼話?」肖不修挑了挑左邊的眉毛,我居然很懷念他這個動作。
「老陳自殺之前的那天,我認了王富貴做爹爹。」我又咽下去一口小魚乾。
「認賊作父?」肖不修兩邊的眉毛全都豎了起來。
「不能這麼說,至少從那天起,王富貴還沒有殺過人,也沒有幹過壞事。」
我手上還有一條小魚乾,看著肖不修一時半會還不會把長劍插入我的胸口,我就自顧自地把這條小魚乾塞進了嘴裡,至少死之前把手裡的小魚乾都吃完,也就沒啥遺憾了。
「你很餓麼?」肖不修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我有點莫名其妙。
「啥?」
「為什麼這麼瘦?」他問道。
「哦,挺累的,也挺費心的,所以就瘦了。」我瞟了一眼王富貴,他已經被影子他們捆的結結實實的,並且連嘴都堵上了,省得聽他各種大喊大叫。不過,王富貴還是嗚嗚嗚地想說什麼,掙扎著。
「帶走!」肖不修看都沒看王富貴一眼,還是死死地盯著我,繼續問道:「臉是怎麼了?」
「哦,凍瘡,然後是東倭人暗算了我一下,我從牛車上掉了下來,結果還就掉溝里了,摔破了。
手上、胳膊上,腿上都破了不少地方,上了藥,但還都沒有好。有可能以後就破相了,留疤了,變得特別難看了。估計真的嫁不出去了……」我撇了撇嘴,還是繼續嚼著小魚乾。
「沒關係,這樣就可以一輩子留在南廠了。」肖不修還是特別冷漠的樣子,這話說的也陰慘慘的。
「那我吃得有點多,並且要吃肉的。」我終於把小魚乾都吃完了,舒心多了。
「好!」影子他們扯著王富貴出了屋子的那一刻,肖不修收了長劍,直接將我攬在了懷裡。
不過,我腰上那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袱硌到了他的小腹部,讓他齜牙咧嘴了一下,又迅速推開了我。
「哎……等下啦。」我趕緊去解開那個包袱,肖不修的長劍忽然寒光一閃,直接將包袱從我的腰間砍斷,那些金子銀子珠寶什麼的掉了一地,我還沒來及的去撿起來,他又把我扯進了他的懷裡,力氣特別大。
也就是在這一刻,我所有的神經全都鬆懈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嚎啕大哭起來,特別傷心,覺得自己也特別委屈,還開始發抖。
他就用力地抱著我,緊緊地貼住了他。我還從來沒有這麼貼近過肖不修,那種看不到臉的,仿佛是直接要被他按進他的身體裡一樣,我都覺得渾身骨頭要被他勒斷了。
不過,我也顧不上了,他比較暖和,也很香。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想起王富貴形容的「娘娘們都是又香又軟的」,但是肖不修是又香又硬的,然後就笑了起來。
他大約是察覺到我的變化,慢慢鬆開了我,看著我,眼睛裡終於多出了一絲疑問。
「沒事沒事,我挺好的。你也挺好的吧?」我趕緊抹了抹眼淚,發現自己的手上居然都是黃屎膏藥,很是噁心。「哎,看來真的醜死了。」
「無妨。」這人居然還挺淡然的。
「要不,我先去洗洗臉?」他還攬著我的腰,我小聲問了一句。
「不用了,一會我給你重新抹藥吧,不會留疤的。」他的聲音柔和了一些,「剛才為何又哭又笑?」
「只是想起了一句好玩的話……」我的聲音又小了一點。
「什麼?」他低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