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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也必須是有私心的。高太傅留下的那張巴掌大的小畫一直揣在我的身上,我真的很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畫的?
他何時見過我?他又是和誰去過隅月庵?我在隅月庵里傻乎乎地活了這麼多年,現在忽然發現這裡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或許,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的事情吧?想到這裡,忽然感到一陣寒戰,若我本身就是一個謎團,那麼,答案是什麼?
出了門我才想起來,高太傅一直住在京城的郊外,從京畿府坐轎子過去要大半天的時間。
所以我咬了咬牙,爬上了南廠的高頭大馬,心裡還是有點慌張的。肖不修走出大門,仰頭看著我,眯了眯眼睛問道:「你確認自己可以?」
「應該可以吧。」我有點緊張。
「那行,我回南廠了,有事情讓他們通知我。」肖不修轉身帶著人走了,我想喊一嗓子,但是又覺得丟人。南廠的人,怎麼能懼怕騎馬呢。我忍!
肖小五也上了馬,他的動作明顯特別輕盈,其他人更是輕鬆自如,然後就都等著我下令出發。我轉頭看了看高啟年和他的妻子,他兩倒是坐在馬車裡,也等著我說話。
嘿,本姑娘可以的!並且,我打算騎快一點,顯擺一下我也是會騎馬的人。
所以,拉開了架勢,一路狂奔,等到了高太傅的京郊別院時,高啟年他們的馬車已經被我們甩到後面去了,我雖然頭髮有點亂,但氣勢沒亂。
肖小三和肖小五一直跟在我的左右,對我的表現也伸出了大拇指。只有我自己知道,目前我的兩條腿都是抖的,一直想吐個七八口才好。
第一百五十三、高太傅最後的體面
畢竟是做過皇上老師的人,應了那麼一句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高太傅家的別院也是占地不小,京郊土地也多,所以隨隨便便蓋一個五六重院子的大宅子都是可以的。
我站在門口等高啟年的時候,大門已經打開了,裡面的下人看到是南廠的人站在門口都嚇壞了,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肖小五面目和善地告訴他們:「我們是來弔唁的。」
這幾個護院才站起了身,恭恭敬敬地鞠躬示意。「正要給老太爺準備頭七的事情,院子裡很亂,請官爺們見諒。」
「無妨,等一下你們三少爺,他在後面。」肖小五的官威也很足,與我平時見到的他不太一樣。
所以說嘛,大家都是有多面性的。很可能他們也覺得我有很多面,懶散的、聰明的、撒嬌的、倔強的……我在門口走了走,這才把兩條腿的哆嗦緩解了。
大門口沒有逾越規制,並且非常低調,就像是平常的大戶人家,白牆黑門,有飛檐,乾乾淨淨。
所以掛上白燈籠之後,也有肅穆之意。想這高太傅當年也的確是風光,皇上的老師,翰林院裡數一數二的人物,曾經這裡也是車水馬龍,賓客言言。
自從他因為徐慶的事情退職歸隱之後,很少有人來訪,怕是都要撇清關係才好。
所以,忽然看到南廠的人來到這裡,的確護院們會緊張。但想想也沒有必要,人都沒了,還有什麼可擔驚受怕的呢。
「高太傅平日裡可曾出門?」我儘量保持了和顏悅色,和護院們閒聊起來。雖然依然帶著黑色面罩,但也不影響我的形象。
護院甲看起來是個小頭目,認認真真回答我的問題。「老太爺退下來之後很少出門,老夫人去世後,他就更不出門了,平日裡也沒有人來往。在這裡的兩年時間裡,幾乎沒有人來看過老太爺。只有一些親戚來過,還有就是大夫了。」
「同僚都不曾來過?」這人緣混得也有點差吧。
「其實也曾經有過一位翰林來過,但是老太爺不見,說是沒臉見面之類的。人家一看都這樣了,也沒有強行進來。所以,後來也就沒人來了。」護院甲見我們沒有什麼架子,也就話多了起來。
「其實,老太爺來這裡住下來之後就病倒了,一直鬱鬱寡歡,每天也就是在床上躺著,在院子裡躺著,平時也不太說話。只有三少爺來的時候,多說幾句。」
「三少爺沒住在這裡?」我也是隨便瞎問。
「三少爺在禮部任職,只有十日一沐休才過來看看。平日裡都是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來打理和照顧。後來來了婉珍姐,她們才得了一點閒,平日裡也的確是很辛苦。」
「為啥辛苦?」
「一開始老太爺還是明白的,還能夠自己打理自己的事情。可後來慢慢地就開始糊塗了,動作非常遲緩,然後經常犯脾氣。兩位奶奶畢竟不是親閨女,都是兒媳婦,所以也是挺難的。」這群護衛開始八卦了。
高啟年的馬車被我們甩得太遙遠了,居然現在還沒有到。我只好繼續隨便瞎問:「高太傅可有什麼喜好麼?」
「這倒沒聽說過。從前說是喜歡吃,但是後來糊塗了以後,也沒見吃過什麼。對了,倒是婉珍姐來了之後,給老太爺做了不少好吃的,老太爺還是挺高興的。」
「這位婉珍姐在麼?」
「在的在的,我剛才還看見她跪在院子裡上了一炷香。」護院乙說道。
「要不咱們進去吧?這外面太曬了。」肖小三也被曬得冒了汗,「反正他們也知道咱們來,誰讓他們這麼慢呢。」
「合規矩麼?」我問肖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