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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忙碌了一夜,現在驟然放鬆下來,只覺得睏倦似乎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睡意一浪高過一浪,暖陽又適時的爬進窗口,一點點溫暖了他的身子。
賀溪南獨自坐在床上靜默了一會兒,等調整好心態準備再和陸君硯研究下調查的突破口時,就看到陸君硯已經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醫院裡的沙發窄小,陸君硯又生的身寬腿長,小半截腿可憐的耷拉在地上,大概是不太舒服,不安分的來回調整睡姿。
賀溪南掀開被子,拄著拐杖下床,躡手躡腳的走到沙發邊。
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叫醒人,讓他到床上睡去。
「陸君硯……?陸君硯……」
陸君硯剛剛睡著就聽見耳邊有人聒噪的不停,煩躁無比的微睜開些眼。
迷糊中看見賀溪南的面具近在咫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模糊的看到曾經被他輾轉廝磨的唇一張一合。
遲鈍的腦子裡緩慢的升騰起一個念頭,似乎好幾天沒嘗到這上面微涼的清香了。
「陸君硯,去床上睡,這裡不行。」
冷清的嗓音順著耳朵爬進心臟,可腦海里另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也跟著出來做亂。
緊接著那兵荒馬亂的記憶通通跑了出來,陸君硯迷離的眸子漸漸清明。
賀溪南見人徹底醒了,冷著聲音說道:「困了就到床上去睡,一會兒程序言和馳狼的部下說不定會過來。」
陸君硯烏黑的眸緊緊攫著賀溪南的視線,賀溪南被這樣的目光逼迫的有些慌亂,像是自己那點自欺欺人的把戲通通被人看穿了一般。
氣氛陡然變得微妙而旖旎,賀溪南尷尬又無措的躲閃著陸君硯的目光,忽然意識到或許是他們的距離太近的緣故,拄著拐杖就要後退。
陸君硯黝黑的瞳孔里映射著賀溪南的一舉一動,察覺到他想要落荒而逃的動作,他的身體比理智先行。
長臂將人一攬,賀溪南的驚呼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陸君硯壓到了身下。
「陸君硯,你幹什麼?」
賀溪南的拐杖橫陳在兩人之間,全身的肌肉緊繃到極致。
。現在的他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儘管被狂暴的雄獅壓制到無法動彈,依舊伺機反撲脫逃。
陸君硯的眼神驟然變得興味濃濃,不得不說,賀溪南現在的樣子和他光腦里儲存的那張照片有些像,雖然沒有那麼桀驁不馴盛氣凌人,但這樣迸發而出的戰意可太讓人血脈噴張了。
「少帥,跑什麼?」
陸君硯邪氣的舔了舔嘴角,充滿侵略性的視線像被定格了一般落在那張喘息不止薄唇上,喉結上滾又復落。
賀溪南的肌肉在微微發抖,陸君硯這樣的視線他太熟悉了。
那混亂荒唐的一個星期里,每次陸君硯露出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時,他的身體就會跟著發熱發燒,然後就是曖昧不明的翻雲覆雨。
他一直在等陸君硯親口承認他們的關係,等著他們的關係從一紙協議婚約的量變達到終身伴侶的質變。
可是,每一次清醒過來的陸君硯只有細緻入微的照顧和避而不談的溫柔。
那時候他就該明白,這個人究竟把他當做了什麼?
面上的面具被人取下,陸君硯蜻蜓點水般的吻也跟著落了下來。
「陸君硯,你把我當什麼?」賀溪南哆嗦著唇,問出了那個最讓他感到屈辱的話。
「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麼?」
陸君硯一頓,忽而才感覺到身下人的狀態不太對,他垂了垂眸,卻看見那雙冷若冰霜的眸子裡充滿了屈辱的星光。
呼吸陡然亂了節拍,那倔強的在眸子裡轉動著卻不肯落下的星光,像是一捧熾烈的野火,頃刻之間將他引以為傲的自負和自大焚燒殆盡。
褪去了驕矜和冷漠面具的陸君硯倏然間被賀溪南的脆弱亂了陣腳。
那晃晃悠悠的淚光終於在那小小的方寸之地擁擠不下,緩緩落了下來。
「陸君硯,」
「陸少尉?」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陸君硯驀然望向門口,賀溪南瞬間冷下來的眸子也投向門口。
陸君硯幾乎是彈射一般從陸君硯身上一躍而起。
賀北宸漂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層陰翳,尷尬的擺手。
「對……對不起,我……打擾你們了,」賀北宸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你……你們……」
「繼續」兩個字如鯁在喉,他的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陸君硯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賀溪南,抬腳就要追出去。
忽然,他感覺到衣角被拽的一頓,卻因為他起跑的力道太足而將那人的手生生掙開了。
他木然回首,卻看見賀溪南正襟危坐,一臉漠然的戴上了那能止小兒夜哭的毒蝶面具。
陸君硯錯開自己的目光,像是意識清明後的撥亂反正,他強迫自己快速離開這個總是擾亂他心緒和理智的地方。
病房門晃晃悠悠終於闔上,強裝堅強的賀溪南突然鬆懈下來,他的目光凝聚著宛若深淵的無助投向冷冰冰的門口。
「我說了,你聽到了麼?」
……
陸君硯追著賀北宸到電梯門口才將人截停,賀北宸眼眶通紅,像是受了什麼極大的委屈,挨得近了,陸君硯這才看清對方嘴角惹眼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