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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見了那幾個大管事,雖只是一面,但她也看得出,個個都是人精,一肚子小心思。
有的時候,真是不能小巧了這些管事,雖說她是主子,但有的時候,被當菩薩敬著,和被當傻子糊弄,中間也就隔了一道薄薄的紙。
若她連帳都弄不清,都不敢查,還談什麼御下,擎等著他們糊弄吧。
「走吧,回立雪堂。」江晚芙看了眼天色,倒比她預想的結束得早些,主僕二人出了管事處,徑直回了立雪堂。
一進月門,就看見姚晗坐在廡廊口的石階處,托著下巴,低著頭,旁邊綠竹和幾個丫鬟圍著,似乎是勸他起來。
「怎麼了?」江晚芙開口。
姚晗聽見她的聲音,離開站了起來,跑到她身邊,喊了聲「嬸娘」,就不說話了。他還是不怎麼愛說話,除了一聲嬸娘喊得利索,其他時候,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綠竹忙迎上來,解釋道,「姚小郎君今早起來,要去尋您,奴婢同他說,您出去了,等會兒就回來了。小郎君便不高興了,非要在院裡等,誰勸都不聽。」
江晚芙聽了,沒怪罪綠竹,她算得上很用心照顧姚晗了,不過是小孩兒情況特殊。她點點頭,「沒事,多半是昨天嚇著了,你去忙吧。」
說完,她牽了姚晗的手,帶他進了正屋,本還擔心他在屋外坐了那麼久會冷,結果一握他的手,才發現,這孩子手比她還暖和些。
「晗哥兒,」江晚芙抱他到炕上坐好,自己坐下,認真和他說話,「下回嬸娘不在,你想嬸娘了,就來屋裡等,好不好?」
姚晗答應得倒是很爽快,想都沒想,就點了頭。
江晚芙看他那雙眨巴著的大眼睛,有點無奈,答應得倒是爽快,但大概連她說了什麼,他都沒怎麼聽。反正她說什麼,小孩兒都乖得不行,結果真到了那時候,主意就大了。
算了,多說幾回就好了。
這般想著,江晚芙便叫下人送了茶水糕點來,陪小孩兒吃飽了,索性也懶得讓他回去了,就讓他用正室的書桌寫字,她就著炕桌,帶著兩個管帳的媳婦,看了一下午的帳簿。
陸則今日回得早,一進門,看見滿炕的帳簿,不等他說什麼,江晚芙便吩咐僕婦收拾了。
二人進了內室,陸則微微低頭,看她眼裡都是紅血絲,皺了皺眉,「看了一下午?」
江晚芙點頭,腦子都是亂的,剛想說點什麼,便被陸則按著肩膀,躺倒在他腿上,她仰著臉,睜眼凝視上方的男人,還不及看清他的神色,一雙溫熱的手,便覆住了她的眼。
然後便是陸則溫和的聲音,言簡意賅,只兩個字。
「閉眼。」
江晚芙閉了眼,鼻端縈繞著一股淺淡的墨香。陸則的衣物,一貫是不用香薰的,所以一般而言,他身上沒有任何香味,但他有時從刑部回來,沒來得及換衣,身上便會留下一股墨香,一路回來,散得差不多了,不是很濃。
這味道和陸則一樣,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她閉著眼,勞累了一下午的眼睛,終於鬆弛下來,眼睛漸漸發澀,酸脹,但比起之前那種鼓鼓漲漲,卻說不上來哪裡不舒服的感覺,實在好了很多。
她合眼在陸則腿上躺了會兒,覺得舒服多了,才挪開男人的手,起身抱他,眸中帶笑,「多謝夫君,我覺得舒服多了。」
陸則一貫拿她沒辦法,雖不高興,卻生不出氣,只淡著臉,「下回別這樣了。」
江晚芙倒不怕他,但仍是乖乖認錯,她也知道,自己今日是有些心急了,可能是不想讓祖母失望吧。
她老老實實認了錯,陸則對她一貫寬容,自然不再說什麼,只是事後又叫了惠娘,二人站在屋檐下,說了片刻的話,才回了屋。
第95章
轉眼過了十來日,江晚芙終於將手頭的事情理順,自那日惠娘得了陸則的叮囑,時不時在旁提醒,她倒也不復先前急躁,再加上祖母又送了個媽媽過來,姓傅,管帳是一把好手。
因此,雖是用了十幾日,但對衛國公府這樣的人家而言,也算得上是快了。
莊氏的『病』,也終於好了大半,能起身了,翌日便請了江晚芙過去,二人在二房清了幾日的帳冊,該落印的落印,該處置的處置,至於剩下些,也就只作了陳年舊帳。
畢竟,這樣大的府邸,中饋涉及得實在太多,但無論如何處置,這樣一走,江晚芙接手的中饋,就算是過了明路了。
自她接手起,往後的事情,出了事,她一人擔著。但那之前的,出了事,該找誰,便找誰,按不到她頭上。
惠娘領著纖雲、菱枝、紅蕖三人,將帳簿憑證等物,一併收攏理順,收進箱籠之中。她們忙忙碌碌,江晚芙和莊氏倒是端坐著,僕婦送了茶水糕點進屋。
莊氏待江晚芙,倒是一如既往的客氣親熱,等僕婦將糕點呈上來,便道,「忙了一整日,連口茶都沒顧得上請你喝,二嬸這裡沒什麼好茶,你別嫌棄。」
江晚芙是晚輩,自是推讓了一句,等莊氏端了茶,才端起啜飲了一口,放下茶盞,才開口,「這幾日叫二嬸受累了。」
「倒也沒什麼累的,最後一遭麽……」莊氏說這話時,恰好低頭去捻糕點,微微側身,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但這話里,分明是有些怨氣的。
莊氏心裡有怨,江晚芙怎麼會不知道,但要奪莊氏的權的人,是祖母,她又從二嬸手中接了過去,於情於理,她開口勸什麼,都顯得落井下石,倒不如什麼話都不說。她沒接這話,也捻了塊綠豆糕,輕輕咬了口,偏甜的糕點在唇齒化開,有幾分甜膩得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