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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又有僕婦端了一小碗米飯進來,孩子母親齊氏用玉箸夾了一口,在孩子唇邊蹭了一下,不等他張口,立馬將玉箸放下了。百日的小嬰孩尚在吃奶,自是不能叫他吃這米飯的。
「千家飯」,也是百日中的一禮,需得由孩子母親行,寓意這孩子日後衣食無憂,同時,也讓孩子銘記母親哺乳之恩。
一連串的禮下來,小郎君終於有些惱了,皺了皺小眉毛,捏著小拳頭,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孩子舅母趕忙將孩子遞給齊氏,齊氏接過去,抱在懷中哄著。
眾人自然只當沒察覺到這插曲,對著成國公夫人說起了吉祥話,聊的也都是孩子的話題,江晚芙雖還沒生養,但自是有這個打算的,故而也認真聽著,只當提前準備了。
正聽著,間或喝口茶,忽然,話題就落到了她身上。
倒也不是刻意,眾人本就對她很好奇,你一句、我一句的,便說到了江晚芙身上,說什麼新婦抱新兒,能沾喜氣。
江晚芙倒是不大願意抱旁人家孩子,一是她沒抱過,若是百日宴上把人惹哭了,不太好。二來麼,懷胎十月產子,齊氏自然疼得如珠如寶,若換了她,也未必叫個只見過一面的人,抱自家孩子。
她剛想拒絕,卻見成國公夫人含笑頷首,朝自家兒媳婦道,「衛世子當年雖未參加科舉,可那是他志不在此,他的學問,你公公可是讚不絕口的。快叫世子夫人抱一抱,咱們也沾沾喜氣。」
齊氏聽罷,沒半點不捨得,當真就把孩子給遞過來了。
孩子都遞到跟前了,江晚芙不好拒絕,硬著頭皮接過去,好在那孩子很給面子,眨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牢牢望著她。
成國公夫人自然是想結個善緣,兩府雖同為國公府,但無論是權勢還是地位,兩家都不可相提並論。
眾人都含笑看著,其中一人笑著朝江晚芙道,「看來你是有孩子緣的,瞧咱們小世孫,眼睛一眨不眨的。」
江晚芙含笑聽著,心裡卻明白,這不過是湊趣的話。什麼孩子緣啊,這樣小的嬰孩,恐怕都不認人,盯著她看,只怕是被她髮髻上的步搖尾部綴著的紅珠串,給吸引了注意力。
果然,小嬰孩很快轉臉,開始找自家母親了。
江晚芙也順勢起身,要將孩子還給齊氏,口中贊道,「您家孩子真是生得俊俏……」
話說一半,正被她夸著的小嬰孩,忽的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在他眼前晃了許久的珠光璀璨的紅珠串,二話不說,朝下就要扯。
齊氏嚇得臉色大變,幾人趕忙去攔,一個抓住小世孫的手,一個要去掰開他緊緊握著的手指。
「嘶——」江晚芙被扯得頭皮一痛,又怕懷中嬰孩脫手,顧不得其它,趕忙牢牢抱著,任由幾人手忙腳亂圍著他們折騰。
「源哥兒!」齊氏低聲呵斥,想叫兒子鬆手,小嬰孩尚還懵懂,哪裡聽得懂母親的話,見母親面色沉沉,嚇得嗷嗷大哭起來,另一隻手緊緊抱著江晚芙的脖子。
江晚芙真是無奈極了,拍著懷中小孩兒的後背,邊朝一臉抱歉看著她的齊氏、成國公夫人等人道,「不要緊,小世孫喜歡,便給他罷。」
同小孩子是沒什麼道理可講的,看得出來,國公府對這嫡孫很是從寵愛,平日裡定是有求必應,此時不給他,只怕鬧得更厲害。
江晚芙發了話,僕婦便取下她發上那支步搖,要遞給世孫,江晚芙又叫僕婦拿剪子來,將珠串剪下,任由小嬰孩握著,哭得委屈巴巴的小郎君,才算偃旗息鼓。、
齊氏見著,忙在心裡謝天謝地,生怕兒子再鬧,忙趁機將孩子抱了回去。
這麼一番插曲,小世孫也趕忙被嬤嬤抱下去了。
莊氏也忙起身,替江晚芙察看。雖說她怕江晚芙奪了她的管家權,但再如何,那都是府里的事,在外頭,她自然要幫襯著自家人的。
成國公夫人更是滿臉歉疚,氣氛一時有些凝滯,連最先提出「沾沾喜氣」這個說法的夫人,都有些不自在了,起身說都是她的不是。
江晚芙擺擺手,笑著同眾人道不要緊,借了間廂房,打算收拾一下。剛剛那麼一折騰,又是被扯簪子,又是被小世孫抱著脖子哭,自是不能就這麼出去見客了。成國公夫人忙應下,齊氏親自引她去客房,又送了衣裳來。
江晚芙示意惠娘接下,朝齊氏道,「您不必在這裡陪著,留個引路的丫鬟就好了。前廳要設宴了罷,您是主人,不露面不合適。」
齊氏忙謝過江晚芙。
今日她的確是最忙的人,兒子百日,她這個當娘的,是半點都不得閒,便又連聲謝了好幾回,留下自己的心腹嬤嬤帶路,才疾步離去。
一見她走,江晚芙面上的笑一下子落了下來,疼得「嘶」了一聲,嚇得惠娘趕忙上來了,急聲道,「娘子這是怎麼了?」
江晚芙沖她「噓」了一下,低聲道,「方才被勾著了。惠娘,你替我看看,是不是腫了?」
惠娘便小心扒開那處烏髮,果真見那處頭皮已經紅腫,甚至隱隱滲出了點血,心疼得不得了,纖雲立馬道,「咱們出門帶了藥的,奴婢這就去取!」
惠娘便叫了熱水,替她拆了髮髻,用汗巾沾濕了,一點點擦去血跡。纖雲很快帶了藥回來,擦了藥,血倒是很快止住了,又重新梳頭髮,換了身衣裳,等踏出廂房的時候,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