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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不在了,他便只能抓住二嫂給的一點溫暖,當做是他的。
陸機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二嫂,二哥現下病著,還要您照顧,你自己也要保重身子才是。」
江晚芙知道兄弟幾個都是好意,朝他們笑了笑,「嗯,我知道。還是多謝你們過來了。」
陸致倒是沒跟江晚芙說什麼話,等他們說過幾句,就跟陸運和陸機道,「走吧。」兩人跟在陸致身後,江晚芙就叫惠娘出去送他們,自己進了正屋。
丫鬟正好把碗筷收拾下去,打開窗戶透風,然後依次退了出去。陸則看她進來,就朝她伸手,江晚芙乖乖把手遞過去,在床榻邊坐下來。陸則就問她,「吃過了沒有?」
江晚芙眼睛盯著他的傷口看,隔著衣服,自然是看不到傷口,但還能看見血。雪白的裡衣,沾了血,顯得格外的刺眼。石大夫又說,刺得很深,險些刺到脾臟了。那麼要緊的地方,真的刺中了,人一下子就沒了。
陸則看了她片刻,抬起手,大掌捂住江晚芙的雙目,「阿芙,別看了,不疼的……」
江晚芙瓮聲嗯了一聲,拉開他的手,也沒有放開,用手握著,「吃過了,在大嫂那裡用的午膳。」她頓了頓,繼續問,「我聽二叔說,是成國公府幹的。總有個緣由的……」
她雖對朝堂上的事情知之甚少,陸則也不大說給她聽,但自從接手中饋之後,從各家的來往頻率、禮單輕重也能瞥見一二。哪家跟衛國公府關係好,哪家關係平平,哪家關係惡劣,這都是當家主母要知道的事情。現在想起來,成國公府以前和他們衛國公府,還是有來往的,畢竟兩家同為功爵,但從百日宴那次的事情之後,卻一下子冷了下來。府里幾次喜事,成國公府都沒來人,後來甚至連禮都不送了。
陸則垂眸,握了握她的手,溫和道,「是我做事太急了些,忘了狗被逼急了也會跳牆。但本來也是要動成國公府的,只是快了些……」
陸則略解釋了幾句,沒有提漕運和俞賀學這些具體的事,只說了成國公想算計陸家,陸家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反擊。至於那次百日宴的事情,則被他一句帶過。
江晚芙一貫信陸則的,他說什麼,她便很少懷疑,此時雖疑心起因可能是當初百日宴,卻也沒有再問。
到傍晚的時候,陸二爺和陸三爺來了一趟,叔侄三人關起門說正事,江晚芙就把院子裡的人都遣出去了。
正屋裡,陸二爺坐下後,先開了口,「人都已經安排好了,明日早朝就上奏本。刺殺朝廷命官,當街行兇,肯定是不能善了的。真當我們陸家是好欺負的了……」
陸則是他們衛國公府未來的族長,嫡房嫡子,日後要支應陸家門楣的。這事陸家肯定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陸三爺倒是比陸二爺冷靜些,遲疑著開口,「只是我擔心,成國公會不會魚死網破,他現下為了救兒子,倒是未必會做什麼。」
陸則對此不置一詞,掀起眼道,「他怎麼魚死網破?想拿俞賀學的事情做文章,漕運總督,沒有人證物證,連蛛絲馬跡都沒有,不是他說查就能查的。連胡庸都只是懷疑,他有什麼證據說漕運有問題?」
且不提漕運總督俞賀學不是個廢物,經他提醒,現在的淮安已經如鐵桶一般。不紮根個一年半載,能查出什麼?就是成國公父子,他也沒打算給他們說話的機會。怎麼不想想,他為什麼敢把人送去順天府大牢?
他要做的,從始至終都是斬草除根,明日之後,京城再無成國公府。他往日做事還是太溫和了……
陸三爺聽了這話,也明白陸則心中有盤算,便不再說什麼了。二人走好,江晚芙便回來了,她拿了沒做好的虎頭鞋,來床邊繡。惠娘端著陸則的藥進來了,江晚芙便放下繡棚,接過碗,一勺勺給陸則餵。
剛餵好,纖雲便帶著她的藥進來了。苦得厲害,但安胎藥總還是要喝的,江晚芙皺著眉,幾口喝完了。
陸則在一旁看著,忽的開口問纖雲,「夫人的藥是誰在熬?」
纖雲忙屈膝回話,「是灶房的人在熬。」
陸則卻沉默片刻,良久,繼而語氣平靜地道,「……明日夫人的藥,與我的一道交給石大夫熬。灶房太亂。把藥方拿去給石大夫看看,能不能改得沒這麼苦。」
纖雲屈膝應下。等纖雲出去了,江晚芙才低聲跟陸則道,「也沒有很苦,良藥苦口。」
她又不是小孩子,會因為藥太苦就不想吃,也沒那麼任性的。不過陸則搖搖頭,她便也沒有說什麼了,轉而道,「我今晚就不跟你睡一起了,睡後面的碧紗櫥,怕碰著你傷口,已經叫惠娘收拾出來了。」
陸則聽了這話,才知道下午的時候,惠娘帶著婆子們在碧紗櫥里折騰什麼。他低著頭,握著江晚芙細細的手指,她今天手一天都是冷的,大概是真的被嚇著了。當時她懷孕不滿三個月的時候,惠娘也提過分床睡,後來也不了了之了。
那些徹夜不眠的夜裡,他也不止一次地想過,自己這麼做究竟對不對,如果她知道,大概真的會恨他一輩子。他甚至沒辦法和她解釋什麼。
易地而處,如果是他,聽到那些說辭,都只會覺得荒唐可笑。
第157章 義子
翌日起,陸則就沒去刑部了,留在家裡養病。江晚芙夜裡搬去碧紗櫥睡,白日倒還在內室里陪著陸則,紅蕖帶了姚晗過來,小孩兒一貫跟江晚芙更親近,對陸則這個叔叔關係倒只是一般,似乎有些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