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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球很小,很快就開始化了,濕漉漉、冰涼涼的,融在她手掌心裡。
生病的人可能是軟弱一些,又或者是夜裡靜悄悄的,便感性些,江晚芙想到這些事,朝錦衾里鑽了鑽。陸則閉著眼,卻伸手替她拉了拉錦衾。
「夫君……」江晚芙極小聲地喚了陸則一聲。
陸則還以為她早就睡了,聞聲睜眼,見她縮在錦衾里,只露一雙眼睛,應了她一聲,「睡不著?」
江晚芙搖搖頭,仰臉看著他,小聲問他,「憑欄上的雪貓,是夫君做的嗎?」
陸則沒當回事,點點頭,「嗯。」
話音落下,卻見小娘子朝他懷裡蹭了蹭,鑽進他的錦衾里,一個香軟的身子,猝不及防離他這麼近,便是陸則沒那麼禽獸,對病中的江晚芙下不了手,也實打實愣了會兒,手落在她的背上,「冷?」
江晚芙紅著臉,胡亂點點頭,「嗯,現在不冷了,夫君身上很暖和。」
陸則想喚丫鬟進來添錦衾的話一頓,到底沒說什麼,只拍了拍小娘子的背,溫和道,「睡吧。」
二人沉沉睡去,俱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江晚芙醒的時候,陸則已經出門了。
江晚芙感覺自己身子舒服些了,又不是病得起不來了,既然是新婦,總是要去給婆母和老夫人請安了,晨昏定省的規矩,總不能忘了,便叫纖雲給她梳頭髮。
正梳頭髮的時候,瞥見梳妝檯上放著個彩漆食盒,看著有些眼生。
纖雲見她盯著看,倒是道,「是綠竹送來的,說是世子吩咐的。」
綠竹和紅蕖是伺候陸則的大丫鬟,江晚芙剛進門沒幾日,暫時沒換立雪堂原來下人伺候的差事,一切照舊。不過兩人很少進屋伺候,惠娘怕二人心裡有疙瘩,還私下問過,曉得二人原本就是如此,才給江晚芙回了話。
不過,既是大丫鬟,總不能一直當普通丫鬟使。尤其是跟著她的纖雲和菱枝,如今都貼身伺候著,只怕時間久了,二人心裡不舒服。
這種事情,一貫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
江晚芙想著,心裡做著打算,便伸手掀了那食盒,入目是個漂亮的糖畫,仿佛畫的是花。屋裡暖和,凍得嚴實的糖有些化了,看不出是什麼花。
第53章
用過早膳,江晚芙就去了福安堂,嬤嬤挑起帘子,她一入內,只見婆母永嘉公主、二嬸莊氏、三嬸趙氏幾個都在,陸書瑜也坐在一邊。
她進去,給老夫人請了安。
陸老夫人就叫她坐,看了看她的臉色,關切道,「二郎不是說了,你這幾日病著,就不來請安了,怎的還跑過來了?」
江晚芙輕輕笑了下,道,「好了大半了,自然該來的。」
陸老夫人心知她就是這樣謹慎孝順的性子,也不多說什麼,看她面色還不錯,便也只叫嬤嬤送了個手爐進來,又道,「別給二夫人上茶了,叫膳房熬一盞梨子水來。」
江晚芙揣著手爐,溫溫順順笑著。她今日穿著件緋紅色對襟圓領儒襖,衣上繡著朝顏花紋,梳著百合髻,用著白玉簪,眉眼溫和,肌膚細膩,整個人看上去大氣端莊,絲毫不顯小家子氣。
莊氏趁著喝茶的功夫,抬眼看了會兒,心裡倒是多少有點羨慕。到底年輕,用不著塗脂抹粉,今早起來,看著鏡中的自己,眼尾竟又多了絲皺紋。
小的就不比了,只說大嫂永嘉公主,兩人明明就差了幾歲,同她比起來,永嘉公主可真如二十多歲的小婦人,端的是明艷動人。
難道真像旁人說的,平時操心多了,女子便容易老得快?
莊氏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面頰,總感覺有幾分粗糙,但叫她放了管家權,她又是萬萬不肯的,她就不是享清福的命啊。
略說了會兒話,莊氏便提起一事,朝陸老夫人道,「有件事,還要您老親自過目一下。成國公府上添了位小郎君,下月是百日酒,我擬了份禮單,想讓您幫忙看看,合適不合適。」
陸老夫人接過去,掃了幾眼,開口道,「就這樣罷。百日酒定在哪一日?」
莊氏道,「帖子上說的是下月初五。」
陸老夫人點點頭,忽的看向一旁的江晚芙,溫和開口,「那日我就不去了,你替我一回,同你二嬸走一趟,可好?」
江晚芙自是忙起身,一口應下。
莊氏在一側,聽得這番話,不由得心頭一緊,面上倒是賢惠笑著,口裡應道,「母親放心,我定照看好二郎媳婦。」
江晚芙一盞梨子水喝了,陸老夫人就讓他們各自回去了,江晚芙放下茶盞,起身出了正廳,就見自家婆母永嘉公主正站在廡廊下呢,微微抬臉,似乎是在聽身邊嬤嬤說話。
江晚芙仔細看自家婆母,她今日穿一身丁香色織金妝花的錦緞襦襖,下半身是青色略帶點灰的褶裙,就那麼站在廡廊下,美得溫婉動人,實在看不出都是當了婆母的人了。
她走過去,屈膝福身,主動道,「母親回明嘉堂嗎?」
永嘉公主頷首,看了眼自家這兒媳婦,想到今日二郎來請安時的話。二郎來得早,一身緋紅官袍,給她請過安後,就道,「這幾日刑部忙,兒子白日不在家裡。母親若覺得悶,便叫江氏過來陪您說說話。」
真是娶了媳婦兒,胳膊肘就朝外拐了。
不過,自家兒媳婦這性子,她也算了解,不是吵鬧、愛折騰人的,便也還是點頭應了,主動道,「嗯,過去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