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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接過去,仔細翻看。倒不是江晚芙一人拿不了主意,卻是因為二人都是兒媳,尤其裴氏還是庶出的兒媳婦,對婆母更要恭敬些,否則傳出什麼難聽的話,她自己名聲不好不說,還可能影響到陸致的仕途。本朝對孝道還是很看重的。
江晚芙自然也明白,這才會特意過來一趟,否則以她主中饋的經驗,區區一個生辰,還不請外客,那是十分簡單的事情。
裴氏看,江晚芙便低頭喝了口梨子甜湯,拿了桌上碟子的糖糕吃。裴氏看過後,斟酌著提了意見,跟著江晚芙來的纖雲就拿了紙筆,將兩人做了改動的地方記下來。至於戲班子,兩人商議過後,最後選了個從浙東來的南曲班子,《紅梨記》、《牡丹亭還魂記》都是時下最時興的戲曲。
看商議好了,江晚芙略坐了會兒,還進屋看了看侄子。裴氏見了兒子,眼神很柔和,笑著跟江晚芙說兒子的糗事,「他現下格外能吃,乳母每天要餵他七八回,一個都餵不過來。還好我母親把我嫂嫂之前用過的乳母給送過來了,才堪堪餵得飽這小猴子。」
說著,想起江晚芙娘家在蘇州,便好心提醒江晚芙,「弟妹要提前看好了人,最好是多選幾個,我那時也是沒什麼經驗,覺得兩個也夠用,哪知一個奶水不足,最後只剩了一個。」
江晚芙低頭看了看侄兒,果然是胖乎乎的,還不滿一個月,就長了一身的奶膘了,腮幫子都鼓鼓的。她含笑答應下來,「多謝大嫂,我記下了。」
選乳母倒真是件重要事,得從現在就看起了。像她們這樣的,幾乎是很少自己哺乳的,江晚芙倒有心自己餵些日子,但也怕到時候奶水不足,便還是要提前準備才好。
懷孩子就是這樣,還沒出生呢,就想把什麼最好的都給準備著,就怕委屈了孩子。大人自己反倒沒那麼要緊了。
看過侄兒,江晚芙出來就告辭了,裴氏還在坐月子,正是要多休息的時候,她也不好打擾她。
出了門,立雪堂跟明思堂離得本來就不遠,但江晚芙現下顯懷,纖雲便小心攙著她,主僕兩個慢慢地走,走了有一會兒,拐了個彎,上了迴廊。
背後假山嘉木小徑,陸致駐足停在原地,目光注視著江晚芙的背影。她很小心這個孩子,剛才他在假山後,她從他面前經過,他看得分明,她的手一直虛虛護著小腹。
陸致忍不住地想,她是因為天生的母性,疼愛腹中孩子,還是因為,這是陸則的孩子,她愛屋及烏?如果那個時候,她嫁給他了,他們會不會有孩子?應當會的吧……
慢慢來,急不得。陸致閉上眼,在心裡跟自己說,陸則的手段太厲害,以他的地位,遠無法與他抗衡,更別提從他手中奪回什麼。
他唯有等,只能等。
……
江晚芙回到立雪堂,屋外已經金烏西沉,陸則沒回來用晚膳,現下刑部太忙,不過他派人回來說,晚上要回來宿。江晚芙用了晚膳,等了片刻,實在熬不住了,便先睡下了。等陸則回來,她都已經睡著了。
陸則進屋,臉上有濃濃的倦色,他解下披風,惠娘忙接過去,叫丫鬟拿走。
陸則先進屋看了眼江晚芙,看她已經睡著了,便去了次間換了身直身,再出來的時候,江晚芙卻已經被惠娘叫醒了,擁著被褥坐了起來。
陸則走過去,皺了皺眉,「誰叫你的?」他神色嚴厲地看了眼惠娘,惠娘嚇得低了頭,要開口請罪。
江晚芙忙拉了男人的手,柔聲道,「你別訓惠娘了,是我吩咐的。知曉你回來了,我才睡得安穩。再說了,我還有事同你商量的。」她朝惠娘搖搖頭,示意她先出去,自己跟陸則繼續說哈,「冷不冷?快躺上來吧。」
陸則脫了外袍,躺到榻上,擁住江晚芙,小娘子也很自然地往他懷裡靠,他身上很暖和,江晚芙睡著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貼著他。她不抱著他的腰,低聲說起事情來。
「母親的生辰,我打算送那個錦鯉戲蓮的紅珊瑚擺件,還有你之前抄的經,我讓繡娘繡出來了。會不會太少了些,總覺得母親難得過一回生辰,還是要送貴重些才好。」
陸則靜靜聽著,想了想,道,「母親本也不缺什麼,貴重不貴重的,反倒在其次,還是心意最重要。」
江晚芙聽了這話,也覺得有道理,還是兒子最懂母親的心思。永嘉公主確實不缺什麼,只怕再貴重的東西,在她眼裡,都不顯得有什麼稀奇了,畢竟皇室的富貴,哪怕國公府也是比不了的。她打了個哈欠,點頭道,「那也好,我想等晚宴結束,我們送母親回去,我再親手給她做碗長壽麵。以前在蘇州的時候,我祖母生辰,我每年都給她做的……」
「對了。」江晚芙困得腦袋都要扎進陸則懷裡了,還是打起精神道,「還是今天大嫂提醒了我,該提前找乳母了。等過段時間,我顯懷得厲害了,走路都累,怕是就沒精力相看了……」
陸則沒作聲,聽著她說自己的打算,聽著聽著,卻覺得她聲音越發輕了,低頭一看,她困得閉上了眼,他便輕柔將她抱緊了些,拉了拉被褥。
江晚芙困得不行,迷迷糊糊要睡,就感覺到額上一熱,是陸則親了親她的額頭,很輕的一下,給她一種被人珍惜著的感覺。
她嘴唇不自覺翹了翹,很安心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