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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認真地注視著她,聲音很輕很柔和,像是在描繪什麼美好的願景一般,江晚芙看著他的眼神,聽著他溫柔的聲音,一瞬間被面前的男人迷惑引誘。
和以前一樣,的確很好,沒有孩子的時候,他們從來不起爭執。平時他在外做事,她在府里處理中饋,各有各的事,等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哪怕只是靠在一起說話,心裡都覺得安寧。
但江晚芙很快清醒過來,她看著陸則,很認真地道,「可是,有了孩子,並不會對我們的生活有什麼影響。他只是個孩子,是我們的血脈,他也會有他的人生。我們不是依舊可以和以前一樣麽?我或許會分一些精力在他身上,但在我心裡,你始終是最重要的。」
江晚芙很努力地想要說服陸則,她想打消他的憂慮,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念頭,難道孩子會破壞他們的感情?
陸則緘默,沉默了很久,他緩緩地站起來,看著江晚芙,輕輕搖頭,「阿芙,不行。」
他不會留下這麼大的隱患,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未出生就流胎了,第二個孩子,則奪走了她的性命。那些反反覆覆的夢,每一次都不一樣、卻有著同一個結局的夢,或許就是上天的告誡,他們註定命中無後,如果強求,就要重蹈覆轍,用她的命去換。
他的夢裡,明思堂會起火、兄長會死於火災,他救下了他,改變了他的命數,就不再做那個夢。劉兆的事情也是一樣,他動手設計除了他,所以那個夢就結束了。唯有這個夢,他最大的噩夢,因他優柔寡斷,猶豫不決,拖到今天,才會他一閉眼,就會反反覆覆地夢見。
他賭不起,也不敢賭。
江晚芙看著陸則的神情,深吸了一口氣,飛快地思考過後,她抬起臉,望著陸則,小聲地道,「陸則,你再讓我想想,好不好?這不是小事,你總要讓我想想……哪怕你真的不要他,也提前和我說,不要再騙我了,好不好?」
這麼明顯的緩兵之計,陸則不蠢,但他說不出拒絕的話,只點點頭,「好。」
第165章 江晚芙無所謂信不信地……
「我送你回去。」陸則站起來,叫了惠娘進來。
惠娘帶著鞋襪進來,先打量了眼四周,見並無什麼明顯的爭執痕跡,才鬆了口氣,走到江晚芙身邊,服侍她穿了鞋襪。她攙著她下了榻。
這時候,常寧敲門進了屋,拱手和陸則道,「世子,嚴先生過來了。」
陸則點頭,淡聲道,「我等會兒過去。」常寧得了回應,立馬就要退出去,江晚芙正好下榻出來,聽見二人的話,便主動望向陸則,「你去忙正事吧,有惠娘陪我就行了……」
陸則沒什麼反應,搖搖頭,仍舊叫常寧出去了。惠娘匆匆尋了兩把傘來,主僕三人沿著來時的路回去,他們說話也沒多久,但雪下得不小,來時留下的腳印,都掩埋得沒什麼痕跡了。冷風嗚嗚地吹得臉疼,江晚芙低下頭,朝披風兜帽里躲了躲,便發現冷風小了些,抬起頭,就見陸則不知何時走到她和惠娘前面去了,寬闊的背影,恰好擋住風口。
回到立雪堂,還不算很晚,陸則又去前院書房,江晚芙也沒心思去折騰了,草草用了晚膳,就回了碧紗櫥。
惠娘替她整理好錦衾,拉好帳子,看江晚芙長發散在肩上,面上脂粉未施,眉毛淡淡的,顯得年紀很小的樣子,讓她想起她未出閣的時候,心中一軟,擔憂地開口,「娘子,今天在書房,世子發了好大的脾氣……」
陸則在他們立雪堂眾人心中,一貫是威嚴厲害的,但惠娘還未曾見他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後來她進屋的時候,心裡害怕極了,就怕看見娘子有什麼不好的。
高嫁的難處就在這裡,若他們娘子有個靠譜的正經娘家,索性回娘家鬧一鬧,讓長輩出面處理便是。
江晚芙怔怔想著事,聽見惠娘的問話,回過神,遲鈍地點了點頭,頓了頓,才道,「嗯……」她叫了惠娘一聲,「惠娘,你說,他為什麼這麼做?他不想要我們的孩子……我原以為,他心裡另有他人了,所以見不得我和他的孩子,怕意中人受了委屈。那便把人納進府好了,可我這樣說了,他又很生氣。我完全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了……」
她回憶起在書房裡,陸則說的那番話,他說孩子會害死她,說她為了孩子拋棄他,根本不在意他,這話太荒唐了,總不是他擔心她會難產,所以要動手打掉孩子?
可什麼徵兆都沒有,亦或是他知道了什麼,可要是知道什麼,為什麼不和她說呢?又或者那些話也是說來哄她的,就像後來他做的那些保證一樣,只是為了讓她同意他的做法……
惠娘皺著眉搖頭,「奴婢也並想不明白。」
江晚芙本以為今晚能把事情解決的,結果情況更亂了,但唯一值得慶幸的,大約是陸則已經答應她,給她時間想一想,能拖延幾日也是好的。
惠娘吹滅了蠟燭,輕輕關門出去了。外頭雪還沒停,雪落到雪地里、樹梢上、屋頂瓦片上,發出輕微的簌簌聲,萬籟俱寂,江晚芙慢慢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推開了,陸則從外走進來,守門的從惠娘換成了綠竹和紅蕖,二人趕忙將門合上。
陸則走進碧紗櫥,身上還帶著寒氣,他在榻邊坐下,抬手把帳子拉開。屋裡沒有點蠟燭,但雪夜有微光從窗戶紙里照進來,外面清寒料峭,屋裡卻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