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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好好地在他面前站著。
江晚芙被他盯著看,也跟著緊張了起來,一雙眼睛睜得渾圓,小聲問,「夫君,怎麼了?」
陸則沉默著,不知怎麼開口。難道說他一直派人盯著兄長的姨娘?
理智告訴他,前世,林若柳和大哥,之所以在大婚當天殉情,是因為他們不能在一起,但這輩子,林若柳如願成了大哥的房裡人,兩人自然該琴瑟和鳴,不應該再生事端。但出於某種敏銳的直覺,他還是派人盯著林若柳,一日都沒有鬆懈。
但這些事,他不願意和阿芙提,前世的事情,他永遠不想讓她想起來,那些痛苦、壓抑、恐懼的記憶,失去孩子的痛苦,連他都幾乎承受不了的情緒,她不需要去體會。
江晚芙見陸則一直不開口,雖疑惑,卻沒有逼問,反倒想起了先前那張紙條,她將那紙條的事情細細說了,才道,「我覺得,這大概是林姨娘乾的。」
陸則沉默聽著,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我來處理,你放心。」頓了頓,又道,「今日府里亂,我讓常寧守著你。」
第97章
江晚芙答應下來,低頭看陸則的袍子,滴滴答答的雨水,滴在地面上,已經積成幾灘極小的水窪了,忙催纖雲跑一趟立雪堂,取陸則的衣袍過來。
雖是初春,但這樣的天,身上濕一濕,也還是要凍著的。
吩咐罷,江晚芙回到陸則身邊,替他擰著袖口的雨水,小聲道,「下著雨,再有什麼急事,怎麼也該打傘的。」
陸則垂下眼,聽她低聲說著話,語氣柔柔的,雖是埋怨的話,從她口裡說出來,卻更像是撒嬌一樣,大約是她口音的緣故,來京城也快半年了,說話的時候,仍是蘇州那股子柔柔的腔調。
「今日有些著急,一時忘了。」陸則溫聲解釋,同方才一路從立雪堂趕來時候的冷酷,簡直判若兩人。
兩人也沒說上幾句話,常寧很快敲了敲門,江晚芙見他仿佛是有事情要和陸則說,便給二人騰了位置,去了外間,略坐了片刻,纖雲就撐著傘、抱著衣袍回來了。
江晚芙從她手中接過,正好常寧也出來了,她便叫二人守著門口,抱了衣袍進屋,進了里側的小茶室,替陸則更衣。
剛嫁給陸則的時候,她尚有些手生,到現在,卻算得上輕車熟路了。
很快替他弄好,江晚芙略退開一步,便聽陸則忽的開了口,「遞信的丫鬟,找到了,你猜得不錯,是她。」
江晚芙微微怔了怔,點點頭,「我猜也是她,她會不會……」做點什麼。
要是別人,江晚芙真不擔心,但換了林若柳,她便覺得,她什麼都做得出的。她是個很鑽牛角尖的人,偏執,且固執,為了陸致,她連老僕的性命、自己的清白,都不顧了,再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她都不覺得奇怪。
陸則語氣淡淡,「她想做什麼,都不會如願的。」頓了頓,語氣柔和下來,「你今日做得很好,往後再遇到這樣的事,第一時間來找我。」
江晚芙被他這般夸小孩兒的話,弄得有些好笑。
說起來也奇怪,嫁給陸則之前,她不是一個習慣於依靠別人的人,往往是身邊人來依靠她,但自從她和他在一起了,遇著什麼事情,心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找他。
這樣自然是不好的,人活在這世上,最應該去依靠的人,就是自己,男子女子,都不例外。這個道理,江晚芙從小就懂的。但她克制不了,也不大願意去克制這種情不自禁,索性學著去適應,並從中找到了合適的方法。
她把他當成最堅固、最牢不可破的後背,自己能解決的,便去做了,實在解決不了的,就像今日這樣的,她也不會死要面子活受罪,便去尋他。
她翹了翹唇瓣,點頭輕聲答應下來,「好,我聽夫君的。」
兩人攏共也沒說幾句話,因怕林若柳鬧什麼么蛾子,離巳時還有半個時辰的時候,陸則便走了,按照他的吩咐,常寧被留了下來。
送走陸則,江晚芙回到側廳,繼續處理庶務。
……
出了正堂月門,陸則朝明思堂的方向去,至明思堂,僕婦見他,不敢怠慢,忙請他至正廳,送上茶水。
待僕婦出來,采紅進屋,屈膝道,「請世子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去請大爺。」
陸則頷首,沒說什麼。
離巳時還有一刻鐘,采紅出了正廳,直奔書房尋人,卻跑了個空,想問伺候書房茶水的僕婦,不料連茶水室也是空的,她皺著眉,喊了幾聲,方見那僕婦匆匆跑了過來。
采紅是大爺身邊的一等大丫鬟,在明思堂里,除開管事的嬤嬤,就屬她和採蓮二人最有體面。僕婦自不敢得罪她,忙道,「采紅姑娘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吩咐,叫人傳個話便是,這可真是折煞奴婢了……」
采紅一貫性子好,也說不出什麼難聽話,況且,她也曉得,因自家主子寬容待人,從不責罰,明思堂中僕婦下人,規矩上難免差了幾分,她雖覺得這樣不好,但到底輪不到她越俎代庖,教訓下人。
她也並不覺得是陸致的錯,反而在心裡為自家主子開脫,自家主子是男子,哪有這樣的時間來管束內務,等夫人進了門,這些下人自然不敢如此了。
這般想著,采紅也未訓斥僕婦,只問她,「你可見著大爺朝何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