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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午膳用得頗為舒坦,江晚芙也懶得出門,便與纖雲圍著爐子坐著,時不時剝一顆栗子,她也不餓,不過打發時間,剝一顆栗子,恨不得耗上一盞茶的功夫,純粹是水磨工夫。
江晚芙正與一個難剝的栗子較勁的時候,忽的聽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貫沉穩的惠娘,急促推門而入,見自家主子還憊懶模樣,悠閒剝著栗子,急得直跺腳。
一下子沖了過來,扶起江晚芙,吩咐纖雲去準備見客的裙裳,回過頭,急聲道,「奴婢的好娘子誒,可耽擱不得了,快快換了衣裳,去正院。」
江晚芙被惠娘弄得一頭霧水,見惠娘滿臉急色,更是不解,「究竟什麼事?」
惠娘瞧了眼外頭,低聲道,「宮裡的人來了。」
這短短一句,直叫江晚芙心裡驀地一跳,惠娘仿佛有所顧忌,話也說得十分含糊,江晚芙也不多問,配合著幾人的動作,換了見客的裙裳,就同惠娘一齊出了綠錦堂。
來到正廳,她算是遲的,一踏進去,便見莊氏趙氏幾個,俱將目光投了過來。
今日不是休沐,府中陸二爺兄弟和郎君們,自是不在府里,唯有莊氏、趙氏妯娌在。
陸老夫人照舊居於上首,面上帶著淡淡的笑,伸手過來,道,「急什麼,瞧這一頭汗的。」
江晚芙愣愣上前,見永嘉公主含笑望著自己,眼神柔和,宛如看著自家小輩,而莊氏和趙氏兩人,則複雜得多,也帶著笑,可眼中分明滿是訝色,有那麼點好似第一次正眼打量她一眼。
江晚芙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不等她緩過來,卻見立於一旁的宦官,忽的開了口,嗓音尖細,每句話的調子拉得長長的。
「江娘子不必急,是咱家來早了。」
說罷,朝她一笑,看向上首的陸老夫人,陸老夫人微微頷首,站起身來,莊氏和趙氏幾人俱跪了下來,江晚芙一怔,也跟著跪下。
那宦官便輕咳一聲,緩緩展開手中明黃,唱道。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茲聞蘇州通判江仁斌之女江晚芙,嫻靜端雅、恭謹孝順,朕躬聞甚悅。特將汝許配衛國公府世子為正妻,盼汝恭謹謙和,延綿子嗣……」
後頭一長串的話,江晚芙卻沒聽清了,只稀里糊塗跪著,直到那宦官念罷「欽此」二字,道,「蘇州通判江仁斌之女接旨。」
她才愣愣接了聖旨,被惠娘攙著起來了。
聖旨薄薄一卷,其實不重,但江晚芙捧在手裡,卻仍覺得沉得壓手,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倒是莊氏著人送過那宦官,含笑迎上前來,望著她的神色,簡直猶如親女般,盈盈朝永嘉公主道,「大嫂得了阿芙這樣的好兒媳,可要請我們吃酒才是……」
這話委實是給江晚芙臉上貼金了,誰都知道,這門親事,她是實打實的高攀,豈止是高攀,旁人做夢,都不敢做這樣的美夢。一個借住的表娘子,居然嫁給了他們國公府的世子爺,虧得國公爺尚值壯年,否則更是直接當了世子夫人,真就是一步登天了。
但莊氏是個人精,一看婆母和長嫂的神色,哪裡不明白,甭管她覺得陸則娶江晚芙這事多離譜,這婆媳倆卻是樂見其成的,自是將江晚芙一通夸,誇得江晚芙都有點臉紅。
她自然知道,自己是沾了這門親事的光,否則二舅母雖一貫待人和氣,可也不至於如此捧她。
可仍被二舅母莊氏那誠懇的語氣,弄得頗有些不自在,就連一貫沉默寡言的三舅母趙氏,都朝她含笑頷首,一副親切得不行的樣子。
江晚芙僵直身子,面上倒是掛著溫順討喜的笑容,沒說什麼掃興的話,微微頷首著,適時露出點嬌羞神色,微微低頭。
莊氏與長嫂說罷話,驀地回頭,忽見江晚芙微微低頭模樣,恰如出水芙蓉,清麗欲滴,不知怎麼的,忽的想起那日在立雪堂初見她時那驚鴻一瞥,心頭划過一絲古怪,尚未來得及捕捉,便稍縱即逝。
陸老夫人適時開口,發話道,「是樁大喜事。阿芙這孩子事親至孝,在觀中時,便前前後後跟隨,侍奉細緻。後遇山匪,更是捨身救我與永嘉。二郎品行俱佳,阿芙這孩子亦柔順恭謹,兩人再相稱不過。」
莊氏幾個連忙點頭,又是一頓夸。
陸老夫人和藹頷首,過了好一會兒,才算是將莊氏和趙氏熬走了,妯娌兩人相攜而出,陸老夫人才開口,喚江晚芙到身邊,見她神色怔怔,顯然還沒反應過來,眸中又存有幾分惶恐之色,心裡卻是生了幾分憐惜。
其實照她說,阿芙這孩子的性情,恭謹謙和,溫和柔順,又失了生母,撫育胞弟,難免步步謹慎,時時小心。這樣的性子,其實更適合嫁給性情溫和的男子,夫妻二人,相敬如賓,而二郎生性強勢,行事強硬,不顧兩人之間這偌大的身份差距,一通算計,將人攥在手裡。
對二郎而言,是得償所願,但對毫不知情的阿芙而言,究竟是福是禍,卻是不好說。
思及此,陸老夫人神色愈發緩和,溫和道,「賜婚的聖旨既到了,你便安心待嫁。你父親那裡,我會著人送信過去,請他們入京。至於其它,若有什麼為難的,便叫人來說一聲。」
永嘉在一旁也開口,「若母親不在,找我也是一樣的。」
江晚芙忙謝過兩人,出了正廳,還未走幾步,一抬眼,便見迎面走來的陸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