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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半卷經,江晚芙抄了近一個時辰,一直到最後一個字,她擱下筆,才覺得手腕有點酸疼。桌上擺著的蠟燭,也有點暗了,她找到花剪,修剪去一截燈芯。
可能真是抄經有用吧,不到中午,雨便漸漸小了,等到用過午膳,雨已經徹底停了。
雨後的空氣,格外的清新,整個院子裡的花草樹木,被雨水沖刷得乾乾淨淨,越發碧綠可愛,江晚芙還特意去看了葡萄藤,惠娘細緻上心,除了一串被雨泡得發爛,剩下的四五串,都長得不錯。
下午的時候,江容庭跟陸機過來了。今日是休沐,國子監規矩嚴,那麼大的雨,都不准他們回府,兩人剛回來,就直接過來了,還穿著江晚芙叫人送去的衣袍,並肩進來,個子一般高,像是兄弟一般。
因有小叔子的緣故,就在暖閣見客的。陸機進來後,很是恭敬,喚她二嫂,道,「多謝二嫂送去的衣服和藥,很是派了用場。」
江晚芙倒不居功,喊他們坐,「用得上就好。」丫鬟進屋來給他們奉茶。
陸機捧著茶,喝了一口,喝茶的時候,忍不住抬眼去看上首的二嫂,他看見她,就想起有一回他下學,在池塘邊看見她,二嫂帶著姚晗,教他餵池塘里的錦鯉。他過去跟她打招呼,她還給他遞了一把魚食,他那個時候很累,但不知道怎麼的,像是挪不開步子一樣,便一把魚食都灑了,才跟她告辭。
可能說起來,別人都不會信,他有的時候,心裡很羨慕姚晗。雖然他無父無母,但二嫂待他如親子一樣。至於他,他知道的,嫡母心裡很厭惡他,三房要是有嫡子,輪不到他來挑擔子。就像二嫂會給江容庭送衣物和藥,嫡母是絕不可能想起他的。
幸好,三房沒有嫡子。
他這個庶子,才能跟嫡子一樣進學,他還主動跟江容庭親近,其實他什麼時候親近過誰,還不是為了討好二哥罷了。
畢竟,二哥才是以後國公府當家做主的人。
幾人說著話,等到要走的時候,陸機才把自己帶來的糕點拿出來,擺在桌上,道,「剛從路上回來,看見一家鋪子在賣涼糕,便送些給二嫂嘗嘗。」
江晚芙是嫂子,跟小叔子其實不大熟。尤其是最小的陸機,她連話都沒怎麼跟他說過,偶爾幾回,還是陸機問她阿弟的事情。不過可能是她給他送衣物,他就要還禮罷,江晚芙也就點點頭,含笑應下來,「那就多謝四弟了,我一定嘗嘗。」
說著,就叫纖雲收起來,還包了些一口酥和雲片糕做回禮。
陸機一走,江容庭便開口,說起西山的事情。
按他說的,西山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本來山體就因地動而鬆動,再加上經日的雨水,更是泥沙俱下。西山附近的村鎮地勢低,先被掩蓋,又被高處而來的水所淹,傷亡慘重。
而傷亡都還是其次的事情,災後的處置,才是最難的。百姓需要安置,屍首需要處理,還有牲畜、雞鴨等,重建都是後頭的事情,常言災後必有疫,西山離皇城不近,但也算不得遠,且內外城一貫是相連的,如今也已經封城好幾日了。
「……在這麼封下去,定然是不行的,內城的糧食倒無妨,但蔬菜之類的,大多從外城進。就這幾日的功夫,菜價都翻了一倍了。」江容庭有條不紊說著,像個商戶一樣。
江晚芙聽得有趣,「你不是在國子監念書嗎?哪裡打聽來的?」
江容庭笑眯眯,「膳房採買的管事跟我說的。我給他孫兒取過名字。」
江晚芙覺得,自己真是有點小巧自家阿弟結交人的本事了,指不定以後他們江家,還真能出一個大官呢。
第117章
國子監的規矩很嚴,本來休沐也只有一日的。但到傍晚的時候,府里就得了消息,說國子監前腳將學子們放走,後腳他們平日裡住的學舍就塌了。畢竟是幾百年的宅子了,前朝時候所建,一直沿用至今,其間雖有修葺,但大梁開國皇帝巡視國子監時,曾讚賞其閣樓花樹有古樸之風,代代祭酒就差把古樸寫在匾額上了,都秉承著「縫縫補補」的作法。
多年下來,官邸老舊,再加上這幾日的暴雨,學宮還好,後院的學舍卻是塌了大半,據說一整面牆都倒了。
江晚芙聽了這消息,覺得有些後怕,幸好趕上了休沐,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她道,「那這幾日,你就在府里待著吧。我叫人給你收拾個書房出來。」
江容庭喝著姐姐給他熬的甲魚湯,點了頭,「我聽阿姐的。」
甲魚湯雖補,江晚芙也常常熬,但她自己是不愛喝這種湯的,總覺得看著有點嚇人。她也沒什麼胃口,就夾了一旁的涼糕,沾著桂花醬吃,甜津津的,意外地很開胃,也不膩。但她也只吃了一塊,就放了筷子了。
用過晚膳,江容庭就走了,天色還早,江晚芙去了趟明嘉堂,陪永嘉公主下棋,還帶上了叫人去又買了一份的涼糕,道,「兒媳今日頭次吃這涼糕,覺得很開胃,尤其是配上桂花醬,母親也嘗嘗。」
她說著話,又看向永嘉公主,不知道是她看錯了,還是如何,總覺得永嘉公主,似乎有些清減了。
不過依舊很美,有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不怎麼喊得出那聲母親,總覺得把永嘉公主喊老了。
永嘉倒是很給面子,馬上就叫人裝盤端上來了,雪白的涼糕,金黃的桂花醬,色澤瑩潤,光是看著,便很賞心悅目。永嘉吃了一塊,婆媳倆又開始下棋,你來我往的。屋裡點著蠟燭,幽幽的燭光,角落裡擺著一個細頸的白瓷花瓶,插了一束芍藥花,除了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屋裡靜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