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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女被問得愣了一下,挺不好意思的。她其實是自己溜出來的,今天是她生辰,可是從早上起來,一直到現在,也沒有人真的跟她說一句,生辰喜樂。母妃忙著操持,父王她也沒看見,嬤嬤說,大家都是來給她過生辰的,她本來有些高興的,可是到了之後才發現,其實也不是,大家都在和皇祖母說話。然後,皇祖母也走了。
母妃讓嬤嬤抱她去暖閣休息,她沒睡著,聽見嬤嬤們在外頭說,她要是皇太孫就好了。
想到這裡,皇太女有點委屈地抿抿唇,搖搖頭,不作聲了。
江晚芙更不放心,就叫惠娘去找嬤嬤,自己陪著皇太女,看到她手上還濕著,就蹲下身,柔聲道,「您手上濕著,臣婦跟您擦一下,好不好?」說罷,等身份尊貴的小姑娘點了頭,才伸了手,用帕子細細給她擦乾了手。
惠娘很快找了嬤嬤來,嬤嬤看見皇太女,也被嚇得不輕,忙匆匆謝過江晚芙,抱起皇太女,就回暖閣去了。
江晚芙等她們走遠了,又透了會兒氣,才回了偏殿。
……
同一時刻,陸則也在宮內。
他坐在偏殿,喝著清茶,角落裡的香爐正燃著,是他很熟悉的龍涎香。小的時候,他在宮裡念書,聞得最多的,就是這個香味,宣帝喜歡用,各宮便也都跟著點。不過,陸則不喜歡這個味道,他更喜歡江晚芙身上的香,很難找一個詞來形容,好像一直是變的,但變來變去,好像都是她的香味,沾染了他身上的墨香。
陸則出神想著,心裡漸漸平靜下來。
殿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很快,就有內侍推門進來,恭敬道,「陸大人,陛下請您過去。」
陸則捋順了袖子,嗯了一聲,起身出了偏殿。進了殿,便先道,「微臣恭喜陛下。」
梁宣帝當然是很高興的。一來,宮裡已經太久沒有這樣的好消息了。皇室子嗣一貫稱得上是稀缺,宣帝那一代,就只有一子一女,故而姐弟二人關係才能這麼好。宣帝膝下,也好不了多少,不過一子二女罷了。二來,宣帝沉迷修道,為的不過是延年益壽,人到中年,竟還能讓妃嬪孕有龍胎,豈不正說明了他的龍精虎猛。
所以,剛剛得知消息後,他連匯報正事的外甥都拋下了,興沖沖就去看萬貴人了。
這會兒看見外甥,宣帝那股子毛頭小子的興奮勁兒,倒是過去了,不自在摸了摸鼻子,狀似輕描淡寫地道,「萬貴人年紀小,身邊的人也不經事,這點子小事,也鬧得大動干戈。剛才的事,你繼續說吧……」
話是這麼說,但很明顯,宣帝已經沒什麼心思仔細聽了。
陸則也三兩句把話說了。說過正事,宣帝的興致上來了些,說起陸則幼時,「……你剛進宮念書時,才這麼點高……你那時還跟太子鬧得不高興,你不理他,他卻處處招你,朕那時候還把太子喊過去,罵了一通,說他不懂得兄弟孝悌,罰他抄弟子規的孝悌篇……」
陸則也是一笑。他在外人面前,是難得笑的,宣帝常說他過於規矩。陸則道,「臣那時年幼懵懂,如今想想,實在不該。太子只是想同臣玩,只是用錯了法子,並無壞心。」
宣帝聽到這裡,倒是一愣,搖搖頭,「朕還以為,你同太子不親近,倒不想,你還替他說起話來了。」
陸則低頭,看了眼茶盞里浮起的茶沫,語氣坦蕩地道,「為臣者,忠於陛下,自不該同太子太過親近。也並非說情,不過實話實說罷了。」
宣帝聽了這話,倒很是高興。他以前最信任的是胡庸,結果胡庸被都察院和大理寺給弄下去了,他雖仍想用他,但也不得不緩個幾年。手邊無人可用,自然就想到了陸則,他既是他的外甥,又忠心耿耿,懂得揣測聖意,說的話、做的事,無一不令他滿意。
可能是萬貴人有喜,讓宣帝念起了父子舊情,又或者是陸則的求情,總之陸則走後,宣帝坐了會兒,叫了高思雲進來,「你去安排一下,朕去趟東宮。」
高思雲小心翼翼看了眼皇帝,湊趣道,「今日是皇太女生辰,陛下突然親臨,太子必然驚喜。」
宣帝本就心情好,聽了這話,倒是笑,「就這麼辦,不必知會東宮了,朕直接過去。」
……
是夜,立雪堂里,江晚芙同陸則已經躺下,燈都已經熄了的。
一片雨聲之中,有人匆匆從月門處進來,叩開了門。廡廊下的動靜,終於驚動了江晚芙,她被驚得動了一下,就被陸則抱住,他的肩膀寬厚,胸膛是溫熱的,結實有力的臂膀,給她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江晚芙緩了一下,慢慢坐起來,輕輕地問,「夫君,怎麼了?」
「我也不知。」陸則搖搖頭。今晚守夜的纖雲,已經進來點了蠟燭。燈芯被點燃,豆大的火苗一竄,屋裡頓時有了亮意。
纖雲屈膝,「是常寧護衛長。」
陸則嗯了聲,安撫一般摸了摸江晚芙的側臉,下了榻,抓了架子上放著的黑色大麾,出去了一下。
江晚芙趁著這空隙,便起身吩咐纖雲,給陸則準備衣裳,要是沒什麼事,常寧肯定是不會來後院的。這麼一副著急的樣子,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了,只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纖雲剛把衣裳準備好,陸則便回來了。他的神情倒很尋常,解下斗篷,看了一眼纖雲,纖雲就規規矩矩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