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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暖閣外,常宏正跟著自家大爺,忽見陸致停下,還以為他有什麼事,便忙低聲問,「大爺可是有什麼吩咐?」
話音剛落,就聽得西暖閣隱隱約約傳來幾句說話聲,聽那聲兒,似乎是女子聲音,甜潤柔婉,有幾分耳熟。
不待他多想,陸致倒是面色如常,邁了過去。
常宏忙追上去,直跟到正廳外,才忽的靈光一閃:方才那暖閣里,是世子夫人的聲音吧?難怪他聽著覺得耳熟,偏又一時想不起來。
辰時初,一行人去祠堂,開宗祠,取了置於先祖案上用於問吉凶的兩家庚帖,再由賓者帶聘書、禮數及聘禮,一行人浩浩湯湯出了衛國公府大門。
江晚芙只等著送了聘禮出門,便立即回了正堂,察看宴席準備的情況,只等那頭送聘禮出門,數百男賓女賓就要分次入座吃酒,負責宴席的嬤嬤見她過來,忙上前道,「您放心,都準備好了的。酒菜都已經上了,廂房、衣物、醒酒茶等,也都已經準備好。奴婢還吩咐了十六個手腳伶俐機靈的丫鬟看著。」
江晚芙頷首,「男賓那邊,安排小廝。」
雖說一般在旁人家吃席,很少有吃醉酒的,但也得準備著,別到時候鬧出什麼醜聞來,失了顏面的,還是他們衛國公府。
嬤嬤一一應下。
不多時,來見禮的賓客便過來了,江晚芙自然也要坐下,雖說只是待客,但她身上的活也不輕鬆。陸則這一代,兄弟四個,只有陸則一人娶了妻,沒有妯娌幫襯,一人便要應付那麼些跟著婆婆來吃席的兒媳婦,自然輕省不到哪裡去。
未時正,送聘的隊伍回來了,帶了女方的若干回禮,茶果等物且不提,其中最為重要的,便是女方親手做的一套衣物,和一雙鞋,寓意白頭偕老。
到這裡,定親便也結束了,兩家定下婚期,因考慮到衛國公還要去宣同,便定的有些早,定在三月初三。
說起來是有些匆忙,不過這種事情,兩家都沒說什麼,賓客自然不會多話,都滿口道,到了那日,必是要來沾沾喜氣的。
江晚芙陪著祖母身側,送走賓客,至於男賓那頭,則有衛國公,倒不必她們女眷擔心,一直到酉時,鬧哄哄了一整日的正堂,才徹底安靜了下來。
不說上了年紀的陸老夫人累,就連江晚芙這樣年輕的,都有些累得抬不起胳膊,她扶陸老夫人起身,「祖母,我送您回福安堂。」
陸老夫人卻不要她送,拍拍她的手,「別送了,累了一整日了,快回去歇著。」說著,露出笑,眼神慈祥又和藹,看著江晚芙,慢慢地道,「你今日做得很好。」
江晚芙得了這一句贊,心裡微微一松,面上卻不沾沾自喜,搖搖頭道,「我還年輕,還要您多指點。」
陸老夫人笑眯眯點頭,「自然要教你的,我這點本事啊,一樣樣都要教你的。不過啊,也不著急,慢慢來,這回就是給你練練手。你眼下最緊要的事,可不是這一件。」說著,笑眯眯看了一眼江晚芙。
江晚芙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愣了會兒,才後知後覺回過神,到底在長輩面前,霎時紅了臉,抿抿唇,低聲道,「那我送您一段。」
說罷,江晚芙扶著老夫人出了正廳,送到半路,陸老夫人便道,「就到這裡,回去吧。」
江晚芙看了眼另一側,這裡剛好是立雪堂和福安堂的交叉路,再走一段,她到時候就要走回頭路了,老夫人是真疼惜她,連這點路都沒讓她走了。她便也福身,「那您慢走,我明早去給您請安。」
陸老夫人點點頭,跟在身後的嬤嬤見狀走上前,接過江晚芙的活,扶著老夫人的胳膊,主僕二人朝福安堂的路上走。
走過一段路,金嬤嬤看了眼自家主子,見老太太和顏悅色,仿佛心情不錯,便道,「世子和世子夫人感情好,只怕過不了多久,就能有好消息了。到時候四世同堂,定是熱鬧極了……」
陸老夫人聽著,嘴角露出一絲笑,道,「急不來的,夫妻倆還年輕,日子還長著呢,不著急。」
金嬤嬤聞言自是隨著她的話,往下說,「您說的是。」
說過幾句,金嬤嬤便住了嘴,陸老夫人看著沿路的雪,想起白日裡長孫淡然的模樣。罰跪那事,她自然是知道的,也曉得陸勤這個當爹的,在兄弟兩人間調和了,今日大郎見著阿芙的時候,她仔仔細細看過了,確實不像還有舊情了。
不管是真沒有,還是藏得好,都無所謂,人這一輩子,總歸不是能事事順心的,有點遺憾,都是正常的。大郎就是經歷的太少,日子過得太順遂,才會一直念念不忘。
日子久了,娶了妻,生了子,那點子舊情,磨著磨著,也就沒有了。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人要認命。
……
卻說江晚芙回了立雪堂,累得連胳膊都抬不起了,匆匆洗去一身汗,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就靠在軟榻上,動都不想動了。
惠娘見她這樣累,也是心疼得不行,替她按著腿,低聲問,「娘子要不用了晚膳,早些睡下?」
江晚芙聽了搖頭,道,「算了,還是等夫君回來一起用。」說著,忽想起早上送陸則出門前的事情,坐起身來,「對了,惠娘,我之前打的那些絡子,收去哪裡了?」
「次間裡收著呢。」惠娘替她拿了個靠枕墊著,回過話,便進次間翻柜子,不多時便找到了,連笸籮一併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