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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幾人又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朝摘星樓去了。
摘星樓是安慶坊最高的酒樓,樓下就是燈會,今晚這陣仗,近距離賞燈定然是不行了,也只有遠觀才勉強能看見些。
很快到了摘星樓,一踏進去,上了二樓,就碰到了熟人。
一青年搖著山水摺扇,穿著件雲青圓領儒衫,眉目溫和儒雅,卻又和陸致的那種無害的溫文儒雅不同,他的眉眼,似斂著幾分銳利。青衣郎君起身走過來,簡簡單單的動作,卻透出幾分雅致韻味。
郎君走過來後,笑著和陸則打招呼,「既明今日倒是有興致,居然來賞燈了。」
既明是陸則的字,但府里人很少喊他的字。
陸家郎君們與那青衣郎君寒暄一圈,江晚芙才從中得知,這青衣郎君竟然就是陸書瑜的那位比她大許多的未婚夫,謝家三郎謝回。
比起江晚芙和陸致這種口頭一說的婚約,陸謝兩家的婚約,卻是陛下賜了聖旨的。
江晚芙也發現,自打這位謝三郎來了後,站在她身邊的陸書瑜,一下子變得緊張了,說話結結巴巴得厲害,一句「謝回哥哥」都喊得磕磕巴巴了。
謝回倒是含著笑,神色如常,道,「阿瑜也來賞燈?」
陸書瑜紅著臉點頭,小聲問,「謝回、哥哥,你何時、回、回來的?」
謝回看著面前磕磕巴巴的小娘子,輕輕一笑,道,「昨日回的,我從惠州帶了些小孩兒玩意兒,改日叫人送去國公府。」
陸書瑜臉更紅,小聲道,「謝謝、謝回哥哥。」
謝回瞧自家小未婚妻這幅羞的要暈過去的樣子,沒好意思再逗她,朝陸則道,「今日摘星樓的廂房緊俏,你們這時候來,只怕是不好定,不如過去與我們同坐?」
說著,又看向陸書瑜,含笑道,「樓上也有花燈,嫂嫂們在樓上,阿瑜若要賞燈,不如去樓上?」
出來自然要賞燈的,於是表姐妹三人帶著丫鬟,都上了樓,陸家兄弟幾個,則去了謝家的廂房。
眼看著幾人進了廂房,江晚芙一邊朝上走,一邊打趣陸書瑜,「阿瑜臉紅什麼?」
陸書瑜臉紅得快要滴血了,眼睛濕漉漉的,看得江晚芙都不好意思逗她,抿唇一笑,「好了,不逗你了。」
到了樓上,果然是花團錦簇的場面。
頂樓很大,四面空曠開闊,中間是十來個廂房,四周呈回字形的迴廊,暖黃輕紗被風吹得捲起落下,各色花燈藏於輕紗內外,燈光、影子、夜風、蠟燭、金粉彩繪、燈戲,還有絲竹樂聲和歌女嬌柔的歌聲。
身著華服的娘子和官夫人們,在迴廊、廂房內賞燈,時不時傳來低低的嬉笑聲。
江晚芙原本對賞燈興致不大,身處這場景之下,竟也有些眼花繚亂,難得生了些玩鬧的心思,領著菱枝,在迴廊中逛了起來。
幾人原本在一處的,走著走著,不知何時就散了,但這摘星樓原本就是給官眷賞燈的,安全自然不用擔心。
所以哪怕走散了,江晚芙也沒刻意去找,在一處角落站定,看台上人做燈戲。
燈影重重,戲腔婉轉,正唱到「只願君心似我心,心心相惜無二人——」,一陣喧鬧聲響,從遠到近,逐漸將這戲詞都蓋了過去。
江晚芙回頭望去,只見方才富麗堂皇的迴廊上,有火光迅速蔓延開來,火舌卷著輕紗,輕而易舉吞噬了花燈。
炙熱的火浪,在風的助力下,頃刻間將整個迴廊都點燃了。
江晚芙怔了一瞬,待回過神,一把拉過嚇傻了的菱枝。
「跑——」
第22章
廂房外,火聲、哭聲、叫喊聲、房梁砸下來的劇烈響動、逐漸炙熱的空氣……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勾起人們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菱枝也嚇得直哭,一個勁地打哆嗦,顫聲道,「娘子,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我還不想死,我害怕,我想回家……」
江晚芙自然也怕,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慌,她打量了一下自己身處的環境。
方才起火後,她第一反應就是要下樓,但和她一樣想法的人太多了,所有人都朝樓梯涌去,推搡之間,跌倒、踩踏,哭聲喊聲,猶如煉獄一樣。她便不敢帶著菱枝朝那邊去了,轉頭進了個廂房,暫時避一避。
江晚芙環顧四周,此時的廂房裡,還有十來個人,都是女子,看著已經慌得不成樣子,躲在角落裡,嚇得直哭。
她掃了一眼,忽的眼睛一亮,一把拉起菱枝,來到廂房最中間。
這裡擺著一個觀景缸,大約是為了風雅,裡頭植了幾株荷,另有幾尾搖頭晃腦的魚,還緩緩遊動著,絲毫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
江晚芙一把拉過菱枝,拉了繡凳過來,推著菱枝踩上去,催促道,「跳進去。」
菱枝嚇得有些反應遲鈍,但對於自家主子的話,還是第一時間服從了,毫不猶豫跳進了水缸,渾身濕透後,濕漉漉爬出來。
見菱枝出來了,江晚芙自己也踩著繡凳上去,跳進水缸,憋住氣,整個人在水裡停了一瞬,然後才浮出水面。
這下,主僕倆人身上就徹底濕透了,濕漉漉的裙衫貼著身體,曲線畢露。
江晚芙卻顧不上這些,看了眼四周茫然看著她們的動作的官夫人和娘子們,抬高聲音道,「乾衣最容易起火,跳進水裡,浸濕衣服,可以保護你們。另外,找一方帕子,疊兩下,完全浸濕,捂在口鼻處,可以防止煙入口鼻,保持意識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