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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一貫是啞巴性子,不吭聲,莊氏抬起眼,瞥了眼細細的雨絲,沖江晚芙微微笑了一下,眼角泛了細細的皺紋,「真是天公不作美,這樣的好日子。」
江晚芙倒是道,「看這天色,應當下不久,估計很快就停了。」
莊氏也笑著應和,「說的也是。」
幾人寥寥幾句,眼看雨愈發大了,絲毫不見停,莊氏和趙氏說了句,便先朝正廳去了,江晚芙也帶著纖雲幾人,回了側廳。
江晚芙回來沒多久,管廚房的管事就過來了,說有樣主菜,大師傅給做砸了,膳房的食材全部補上,也只夠一半。
她分明一再囑咐,所有的食材,都要準備兩份,居然還有陽奉陰違的,但眼下自然不是追究的時候,江晚芙什麼也沒說,當機立斷,叫那管事領了對牌,去國公府名下的鋪子取,好在國公府家大業大,該有的都有,臨時調用來也得及,否則真去買,一下子還不見得買得到那麼多。
管事拿了對牌,趕忙出去了。他剛出去,卻見纖雲又匆匆忙忙跑了進來,神色有些慌張。
江晚芙見狀,皺了皺眉,「出什麼事了?」
纖雲看看了眼門口,回身將門關上,才回到江晚芙面前,從袖子裡取了張紙條出來,慌裡慌張遞過去,低聲道,「方才奴婢在外間,不知什麼人從窗戶縫裡塞進來的。」
她發現之後,第一時間就出去找,四下找了一圈,什麼都沒看見。但這紙上的內容,卻讓她嚇得不敢耽擱,立馬就進屋找自家主子了。
江晚芙接過去,展開紙條,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話。
「江晚芙,巳時一刻,來明思堂,否則,後果自負。」
短短一句話,沒有落款,沒有署名,威逼脅迫的語氣,倒是暴露無遺,江晚芙將紙條合攏,面上平靜淡然。她都無需思索,腦海里便冒出了一個名字——林若柳。
女子的字跡,住在明思堂,和她不對付,同時符合以上三個條件的,除了林若柳,她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自林若柳進了明思堂,她便再沒和她有過交集,今日這忽然冒出來的威脅,讓江晚芙有些莫名。
不管怎麼樣,她並不打算赴這莫名其妙的約。且不說今天這樣的日子,以她和陸致之間關係,她絕對不應該出現在明思堂。就說林若柳這個人,她潛意識裡,很不願意和她接觸。
但什麼都不做,就這樣放任林若柳,也不合適。江晚芙垂下眼,思索片刻,叫了纖雲,將那紙條遞過去,開口道,「你去趟立雪堂,交給世子,請他和大爺說一聲。」
林若柳畢竟是陸致房裡的人,她不想管,也沒那個立場管,倒是陸致,理所當然應當約束好自己的姨娘。
纖雲原本慌得不行,見自家主子沉穩淡然模樣,倒是跟著平靜下來,屈膝應下,收好紙條,轉身要出去。
剛推開門,正要回立雪堂,便見世子爺從廡廊上走來,步履匆匆,清俊面上,如覆了霜雪一般,常寧追在他身後。
纖雲一愣,便見世子爺徑直越過了她,推門進去,留給她和常寧一個匆匆的背影,門旋即被關上。
纖雲想起自己揣著的紙條,張了張口,常寧見狀,主動搭話,「纖雲姑娘有什麼事,還是等世子同夫人說了話再說。」
纖雲又不蠢,自然懂這個道理,看了眼常寧,還是開口向他道了謝。
……
陸則進門的時候,江晚芙還在心裡琢磨著,林若柳為什麼想引她去明思堂,今天這樣的日子,難免讓她想得多了些。
直到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她抬起頭,見陸則急匆匆進了門,眼神冷得厲害,似乎是看見她了,頓了頓,才柔和下來。
江晚芙一驚,陸則怎麼過來了?纖雲就算去遞話,也不該這麼快才是啊……
她忙起身迎他,本想問他過來什麼事,靠近了,卻發現他身上是濕的,她急得伸手去摸,果真是濕冷濕冷的,外頭下著雨,他沒撐傘,就這樣從立雪堂過來了?什麼事情這樣著急?
「我叫纖雲去取你的衣袍來——」江晚芙話說一半,急匆匆要出去叫纖雲,還沒邁出一步,便被陸則牢牢抱住了,他抱她抱得緊緊的,閉著眼,眉間的雨水,順著高挺的鼻樑滑落,滴在江晚芙的面上,冰冰涼涼的。
「怎麼了?」江晚芙沒有掙扎,不解地問,下一刻,陸則便低頭親住了她,他的手,牢牢扣在她的後頸,大拇指恰好按在她後頸那顆胭脂痣上,指腹還帶著點濕漉漉的春雨。她被他逼得仰起臉,承受著來自男人的,猝不及防、且有些不合時宜的親吻。
他的動作很兇,與其說是親吻,倒不如說是,在發泄自己的某種情緒。
江晚芙不明白那是什麼情緒,卻沒有反抗,但陸則心裡清楚。
他在後怕。
就在剛剛,他從近衛口中得知,林若柳的丫鬟,買通了下人,悄悄將信塞進了側廳,他便什麼都顧不上了,一邊派人去明思堂月門外堵人,一邊匆匆從立雪堂過來,推門的那一剎那,他心裡怕極了,怕屋裡空無一人。
好在,小娘子還在。
陸則平靜下來,想到自己身上還是濕的,鬆開手,朝後退了一步,微微低頭,看向離他一步之遙,好好站在他面前的阿芙,除了唇上的胭脂沒了,其他的,都和他送她出門時,沒有任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