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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事沉穩有度,有勇有謀,能文能武,連性情都像極了陸勤,絕不是旁人能輕易糊弄的。他心裡有自己的打算,不似旁人,揣著一本糊塗帳過日子。
既然已經說清楚了,陸老夫人也曉得陸則最近忙著辦案,連今日來賞花宴都是特意騰時間來的,便叫他去忙自己的事了。
陸則起身,朝祖母拱了拱手,便出了正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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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綠錦堂里,原本正該一片寂靜的時辰,卻是燈火通明。
纖雲和菱枝端著水盆,進進出出了好幾趟,面色惶惶,滿臉急色,看著床榻上燒得不省人事的主子,兩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江晚芙是夜裡忽然發熱的,回來後,她一直還算冷靜,甚至還好生安慰了嚇著的惠娘等人,晚膳時也不見異樣,只是比平日少吃了些。可到了夜裡,卻忽的燒起來了。
幸好今夜守夜的是惠娘,她比幾個小丫鬟細緻些,怕自家娘子凍著,總會進來瞧一眼,這一瞧,差點沒把魂給嚇沒了。
榻上的本該安安穩穩睡著的小娘子,不知何時便發熱了,面色酡紅,唇上幹得破皮,渾身滾燙,連呼出的氣息,都帶著熱氣。
想起那時候的事,惠娘心裡還是一陣後怕,取下江晚芙額上的帕子,原本冰涼的帕子,這麼一小會兒功夫,已經溫熱了。
惠娘再不敢耽擱,咬咬牙,發了話,「你們兩個守著娘子,我去尋二夫人。」
借住在旁人府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況是大晚上驚動府里人,可若再拖下去,只怕是要出事的。
纖雲和菱枝到底年紀小,沒經過事,聽了這話,顫著聲答應下來。
惠娘很快出去了,兩人一個換帕子,一個端涼水,手都泡得通紅了,也不見榻上的人醒,嚇得手都在發抖。
不知換過幾盆水,終於,院裡有聲音了。
丫鬟在外頭敲門,亂七八糟道,「纖雲姐姐,菱枝姐姐,大夫來了,大夫來了!」
纖雲立馬跑過去,一把拉開門,見丫鬟雲彩身邊,站著個白須的老者,顧不上找惠娘,忙將人往裡請,哭著道,「您快看看我們娘子吧,她燒了一晚上了。」
那大夫匆匆進來,菱枝已經拉好帳子,大夫搭脈,又問了纖雲幾句,便從藥箱裡取出個瓷瓶,從中倒了一粒藥丸在手心,道,「服侍你們娘子服下,若是咽不下,泡開餵下。」
纖雲趕忙小心翼翼接過來,和菱枝一人端水,一人拍江晚芙的背,硬是將一顆藥丸給餵了下去。
藥丸下肚,很快便有了效果,幾乎只是兩刻鐘不到,纖雲再去摸自家主子的額頭,已經幾乎與常人無異了。
大夫倒是沒走,一直守著,見狀又給搭了一回脈,這回神色從容了不少,道,「這藥丸藥性重,不可多服。我再開幾幅藥,性溫些,加三碗水,熬一個時辰,早晚各一碗。記住,飯後服用。」
纖雲忙接過藥,一字一句記下醫囑,又感激地要送大夫。
守在門口的雲彩卻主動請纓,道,「纖雲姐姐,我去送吧。」
纖雲這會兒也不敢走開,忙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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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的立雪堂里,綠竹守在月門外,手縮在袖子裡,凍得瑟瑟發抖,遠遠望著空無一人的小徑,等看到一個青綠身影,雙眼一亮,趕忙招手,低聲喚她,「雲彩!」
雲彩小跑過來,喊人,「阿姐!」
綠竹顧不得同她說其他的,忙問,「怎麼樣了?」
雲彩小聲道,「大夫給瞧過了,開了藥,燒已經退了。」
綠竹聽了,神色一松,對自家妹妹道,「那就好。你快回去吧。若旁人問起大夫的事,你就說是管事請的,別提立雪堂。我去給世子回話。」
說罷,沖她擺擺手,進了月門,提著燈籠,匆匆忙忙入了院子,一抬眼,便瞥見自家郎君站在屋檐下,只穿一件薄薄的外衫,面色如常站在那裡。
綠竹三兩步過去,低聲回稟,「郎君,大夫去過了,開了藥,江娘子已經退燒了。」
陸則聽罷,只「嗯」了聲,才覺身上有幾分寒。
他輕呼一口氣,望了眼山巒上的明月,沒說什麼,只轉身回了屋。
第16章
綠錦堂的事,陸致是第二日才曉得的。
他晨起後,要出府,路上便聽見幾個灑掃的小丫鬟在低聲抱怨。
一個道,「昨夜又是開門又是關門的,可鬧得人不得安生。我一夜都沒怎的合眼,可折騰死了我了。」
另一個也打了個哈欠,抱怨道,「可不是麼?!聽我阿叔說,是綠錦堂住的那位表小姐得了急症,半夜驚動了二夫人,說是要請大夫。」
原本說的那位聞言卻不抱怨了,睜大了眼,「江娘子?那她怎麼樣了?沒事了吧?江娘子人很好,我先前有個小姐妹,在綠錦堂伺候,後來生病挪出來了,江娘子還叫身邊人,送了銀兩給她傍身。」
後來的話,陸致便沒有再聽了,他匆匆回了明思堂,采紅見狀,忙上前來,「大爺怎麼回來了?可是落了什麼東西?」
陸致卻不似一貫那樣溫和,沒顧得上理睬采紅,徑直進了屋,取了名帖出來,喚了常宏進來,道,「去,拿我名帖,請劉太醫來一趟府里。」
常宏還毫不知情,有些疑惑,「可是大爺哪裡不舒服?」
陸致只道,「請劉太醫直接去綠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