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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則垂眼,見小娘子這幅嬌怯模樣,心裡既憐又愛,一顆心軟得無以復加,他親親她,起身取了帕子過來,細心給她擦手,待一切收拾好了,見小娘子還紅著臉,湊上去親她,「阿芙很好,剛才很舒——」
江晚芙抬手,堵住男人接下來的話,抿唇道,「不許說。」頓了頓,又補了句,「沒有下次了!」
陸則一怔,笑得栽倒在她身上,低沉的笑聲,隱隱約約穿到屋外,叫在屋外候著的纖雲和菱枝都有點納悶,發生了什麼,世子爺這樣高興?
當然,發生了什麼,陸則自然不會說,江晚芙就更不可能說了,她都快後悔死了,果然這種事上,不能太縱容男人。
到下午的時候,刑部陸陸續續有官員來給陸則拜年,後院不便接待男客,陸則就去了前堂。
江晚芙也忙起了自己的事情,喊了惠娘進來,叫她下午給立雪堂上上下下的僕婦奴婢發過年賞錢,忙活了一年,怎麼也該讓大家高興高興。
「給那些小丫鬟們,一人發把糖,甜甜嘴。」
新年伊始,新的開始麽。
惠娘自是早就有所準備的,只等江晚芙這頭髮話,她便領著纖雲菱枝、綠竹紅蕖四個大丫鬟,在庭院裡發了賞錢。
江晚芙露面說了幾句,等發錢的時候,便回屋了。
她不大喜歡那種一群人跪自己的場合,大過年的,能叫人少跪一次也是好的,她發賞錢,雖然也有施恩的意思,但她不在場,也於大局沒有影響,沒必要叫她們領了賞錢,就來給她磕頭。
發錢這種事情,自然是很快的,僕婦下人們很快高高興興散去了,還有幾個小丫鬟,得了嬤嬤的允許,在庭院裡踢毽子,一下一下,倒是給屋裡添了幾分生氣。
綠竹抱著姚晗過來,小孩兒剛午睡醒,進來時還精神奕奕的,被抱到炕上後,便趴在江晚芙的腿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江晚芙順手把打好的平安結遞給他,「晗哥兒,平平安安。」
姚晗接過去,晃了晃底下的穗兒,寶貝兒似的塞進懷裡藏著了,他這藏東西的習慣,一時怕是改不了。江晚芙也不逼他,這或許是他幼時的生存之道,便叫纖雲拿了九連環來給他玩,這是陸書瑜送來的。
她挺喜歡姚晗,大約是她自己也有過相似的經歷,她常來立雪堂,每回過來,都會結結巴巴哄姚晗說話,只可惜沒什麼效果。
小孩兒對這種東西,興致缺缺,玩了會兒,便丟到一邊了,江晚芙便和他說話,想引她開口,豈料小孩兒很不給面子,嘴緊緊閉著,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
惠娘倒是挺喜歡姚晗,按她的話,哥哥帶著弟弟跑,自家娘子養著姚晗,指不定能早早帶個小郎君來。且姚晗實在好養活,給吃給喝,每日抱來正屋哄一會兒,比屋裡的元寶都好伺候。
元寶偷吃膳房的魚,卡了嗓子,都嚇得一屋子的人圍著它轉。也不知道它一隻貓,怎麼連吃魚都能卡著刺,且他們也沒餓著它,怎麼還能跑去外頭丟人呢?
江晚芙也想起元寶來了,問了句,「元寶這幾日肯吃了吧?」
惠娘道,「好多了,昨兒給它蒸了半條魚,吃得呼嚕呼嚕的,估計是餓壞了。」
二人正說著話,卻見纖雲進了屋,引進來一個嬤嬤,是福安堂伺候老夫人的。江晚芙朝她點頭,「可是祖母有什麼吩咐?」
嬤嬤朝她屈膝,口裡恭敬道,「回世子夫人,宮裡方才賜了臘禮來,老夫人命奴婢給各房送來。」
說罷,她身後的丫鬟上前。
宮裡送的臘禮,一般就是打頭的就是金、玉如意,那自然是要供起來的。再就是些宮綢宮緞宮中的胭脂水粉什麼的,一般在宮裡輪得上號的,才能獨得一份,否則只能一家子分一份。江晚芙顯然是沾了陸則的光,大約是皇后娘娘很惦記著這個外甥,單獨給她賜了一份。
嬤嬤送了禮,很快便走了。
江晚芙倒是第一次見宮裡賞賜的物件,覺得有些稀奇,隨意撿了個胭脂盒,打開看了看,宮制的和外頭的,倒也沒有什麼明顯的區別,她用指尖沾了些,在手背上塗了薄薄一層,正想要帕子擦了。她腿上的姚晗,卻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忽的坐了起來,推翻了四仙炕桌。
「娘子——」
纖雲等人嚇得尖叫,惠娘立刻抓過帕子,用冷茶浸濕了,蓋在江晚芙的手背上,又催促纖雲,「快去取燙傷膏!」
饒是幾人動作夠快,江晚芙的手背,也紅了一片,實在是她有些倒霉,丫鬟前腳剛換了熱水,後腳這滾燙的茶水,就灑在她手背上了。
疼自是疼的,但江晚芙卻有些顧不上,一抬眼,便看見小孩兒縮在炕一角,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盯著地上砸爛了的胭脂盒,實在很有些可憐。
她朝小孩兒招手,示意他過來,小孩兒遲疑了一下,爬了過來。
江晚芙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摸了摸小孩兒的捲毛,「沒事,別怕啊……」
僕婦進屋換了炕上的褥子,又將地上的胭脂掃走,屋裡又恢復了整潔有序,丁點兒看不出先前發生了什麼意外。唯獨江晚芙的手,包成粽子了,她苦中作樂,晃了晃自己的「爪子」,指了指姚晗也被包著的「蹄子」,笑道,「現在嬸娘和你一樣了。」
姚晗愣愣看了看自己的腳,又看了看江晚芙的手,一下子撲進了江晚芙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