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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芙自然不會管長輩們的事,也輪不到她來管,只叫了阿弟,去了她的小院,姐弟倆許久未見,自然有許多話,且方才那場合,有些話也不好開口。
坐下後,惠娘端了茶水進來,很快退了出去,將門掩上了。
江晚芙這才有時間細細打量阿弟的模樣,看著看著,眼睛有點濕了,江容庭原乖乖坐著,任由長姐打量,見長姐眼睛紅了,卻是立即慌了,慌張開口。
「阿姐,你別……別哭啊……我沒惹事,真的,我聽你的話,你不在,我也聽話的。夫人送來的丫鬟,我一個都沒碰,也沒讓她們近身伺候。在書院的時候,也尊師重道,沒有不務正業。我也沒和父親頂嘴,外人面前,我從沒說過父親一句不是,你說的話,我都記著呢……真的,阿姐……」
江容庭說著,只恨自己嘴笨,茶也顧不上喝了,半蹲著身子,緊緊握著自家阿姐的手,小心翼翼道,「真的,阿姐,你要是不信,我喊雲岩進來,你親自問他,好不好?」
說著,真站了起來,打算去喊自己的書童進來。
江晚芙見狀,拉住他,擦了擦眼淚,道,「阿姐不是不信你。」
江容庭聽了這話,卻沒鬆氣,反而越發小心翼翼了,他就只有這麼一個姐姐,阿娘不在了,他要護著姐姐一輩子的,不能叫她哭的。
江晚芙擦了淚,情緒也平靜下來,拉著阿弟起來,上上下下打量他,柔聲道,「阿庭長高了。」
她從蘇州離開的時候,阿弟仿佛還沒有這麼高的,不過過了幾個月,像是抽條了一樣。今日兩人站在一起,江晚芙才驚覺,阿弟都比她高了。
江容庭一笑,雖還是小少年,可已經依稀看得出日後的風采了,姐弟倆的樣貌都肖似母親,不過江晚芙偏柔美,江容庭的五官雅致一些,尤其是眉毛,向上斜挑,添了幾分少年英氣。
他笑著道,「我只恨自己長得還不夠高。」
他要是能長得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就能早點護著阿姐了。
第40章
姐弟倆數月未見,自是有許多話,尤其是江容庭,他在外人面前,是沉穩的江小郎君,年紀雖不大,行事卻極有章法,念書也極為用功,更難得是,他不驕不躁,哪怕回回旬考第一,也不見他自誇一句。
連書院的夫子都誇他早慧,同窗更是喜與其結交。
但到了自家胞姐面前,江容庭卻猶如換了個人似的,將自己在書院所得的讚揚榮譽,一一道來,神采飛揚,眉眼間皆是少年氣。
江晚芙認認真真聽著,時不時提起茶壺,給說得口乾舌燥的阿弟添茶,眼裡滿是笑意。
她抿唇微微笑著,卻是叫江容庭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滲出的汗,認真道,「阿姐,你放心。你的話,我都記著呢。這些話,我只與你說過,在旁人面前,我定會謙虛謙卑,絕不狂妄自大。」
江晚芙頷首,「阿姐知道。」
阿弟的性子,她是再放心不過的。狂妄自大這種事,和阿弟是扯不上半點干係的,他不過是想和自己分享罷了。畢竟,她不在家,阿弟哪怕考得再好,也沒人替他高興。
江容庭被自家阿姐溫柔注視著,覺得鼻子一酸,蹲下身,握住阿姐的手,語氣堅定道,「阿姐,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阿姐你不要怕,我很快、很快就會長大的,我十二歲了,是男子漢了。以後,我來護著你。」
江容庭記事得比旁人早,從他有記憶以來,身邊就只有阿姐和祖母。父親的漠視,繼母的算計,他看著阿姐擋在他身前,替他遮風擋雨,擋住來自外界的惡意。
現在他長大了,輪到他來護著阿姐了。他是男子,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他從小比旁人刻苦努力,不敢行差踏錯,為的就是倘若有一日,阿姐受了委屈的時候,他能夠替她出頭,為她撐腰。
江晚芙聽了這話,微微一怔,她其實不想阿弟有這麼重的心思,他這樣年紀的小郎君,該是無憂無慮、少年意氣的時候,可看著阿弟那堅定的眼神,她又說不出什麼,怕勸他,反倒打擊了他。想了想,最後只是道,「好,那阿姐等你。」
說罷,又柔聲道,「你用功,阿姐不攔著你。但要記得過猶不及的道理,飯要一口口吃,學問也要一點點學,需記得貪多嚼不爛。」
江容庭自是點頭,因為今日得見准姐夫而生出的焦躁情緒,也隨之緩和下來。
江晚芙熟知自家阿弟的性子,知他大約是今日見了陸則,有些過於緊張她了,自己這番勸誡,他定然是能聽進去的。至於其它,她暫時也不知如何勸,唯有叫阿弟親眼所見,目睹她在國公府過得好,阿弟才能安心。
寥寥三言兩句,是化解不了阿弟這些緊張的。
她也不多說,喚了惠娘進來,取了給阿弟做的幾套直裰常服,叫阿弟穿上試試大小。
江容庭試過後,出來道,「阿姐手藝越發好了,都很合身。不過針線傷眼,阿姐以後不要做了,我每日在家裡念書,也不大出門,用不上那麼多新衣。阿姐給自己多做幾套才是。」
江晚芙起身,替他整理了一下領子,眸中露出滿意之色。
老人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阿弟穿這一身石青直裰,果然十分精神。
她抿唇含笑,柔聲道,「用不了什麼功夫,有纖雲和菱枝給我打下手呢,我不過動動嘴,哪裡有你說的那樣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