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頁
壓祟錢都是給小孩子的,他都多少年沒收過了,陸則有些無奈,但還是收下了,好好地收進袖子裡。
看過煙花,陸老夫人就做主叫女眷們和孩子們去歇息了。江晚芙累極了,一回到屋裡,剛沾到枕頭,便沉沉睡了過去。
夜幕下,守門的小廝聽到敲門聲,打著哈欠去開門。門外站著一男子,一身勁裝打扮,五官溫厚,牽著一匹馬。
小廝看他有幾分眼熟,不禁納悶,「你是?」
「常安,」那人笑了笑,自報家門,接著客氣道,「大過年了,倒是麻煩你了。要務在身,還請行個方便。」
小廝一聽常安二字,終於想起來他了,世子爺的人,能對他們這樣客氣,都是給了他好大的面子了,趕忙殷勤請他進來了。
第175章 他唯一一次犯了錯,就……
小廝溫了幾壺酒,送進屋裡來。陸二爺喝得興致正高,拉著陸三爺,非要比個高低,惹得陸三爺無奈極了,但同酒鬼是沒什麼可說的,便順著他的意,飲了一杯,才叫了小廝進來,「扶二老爺去躺一躺……叫人看著些,再送些醒酒湯過來。」
小廝應下,扶著陸二爺進屋。陸三爺也有些喝多了,抵著額,反應也有些遲鈍,坐了會兒,就聽到一聲「三叔」,他緩緩地回過頭,見是陸運,倒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朝他笑著點頭,「怎麼就你一人過來了?你兄長們呢?」
剛才二哥拉著他們喝酒,陸三爺怕兄長鬧起來沒數,今年又不似往年,往年大哥在府里,還有個人鎮得住二哥。今年大哥沒有回京,二哥這個性子,說好聽些,是肆意灑脫、不拘小節,說難聽些,便是有些不著調。不好真叫他在晚輩面前出糗,陸三爺索性把兄弟幾人趕到次間去,叫兄弟幾個自己玩,他陪二哥喝了。
陸運上前,扶住搖搖晃晃的陸三爺,答道,「大哥和二哥說屋裡悶,出去吹吹風……」說罷,懂事道,「我扶您進屋歇息吧……守夜有我們幾個呢。」
其實,本來他同大哥在下棋,二哥起身說出去透氣。二哥一走,大哥便也仿佛心不在焉的,很快便也出去了。自二嫂的事後,總覺得大哥和二哥之間有了隔閡……看兄長們出去,陸運猶豫著要不要出去看看,但想著大過年的,總不至於鬧出什麼來,一人待著又胡思亂想,索性過來看看父親和三叔了。
陸三爺聽了後,儒雅地笑了起來。或許是喝醉了的緣故,又或許是過年這種時候,就很容易懷舊起來,繼而生出諸多感慨。他看著陸運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悵然,含笑道,「是啊,往後還是要交給你們兄弟幾個的……」
說著,拍了拍侄兒的肩膀,「三叔第一次見你,你才那麼點小。一晃眼的功夫,都要成家了……娶了妻就是大人了,往後要幫著你二哥做事了,不可懶散任性了。待妻子要敬重,待手足要和睦……做大人就要扛起來了。」
陸三爺慢吞吞說著,教導著侄兒,幾十年前,亦有人這樣教導他。少年人總是心高氣傲的。
陸運起初還認真聽著長輩的教導,等發現三叔眼神都飄忽不定了,就知道他是醉糊塗了,說不定是把他當成四弟了,忙扶著陸三爺進屋。安頓好長輩,陸運猶豫了會兒,決定去找兄長們。
深冬冷得刺骨,廡廊下的紅色燈籠都被吹得一晃一晃的,橙紅的燭光輕柔地拂亮了廡廊,將白牆、憑欄等一切,都籠在朦朧的暈光之中。陸運沿著廡廊走了會兒,尋到了吹風的兄長,二人站在六角亭里,遠遠看著,倒沒見二人有什麼爭執。
陸運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走過去,笑著叫了句,「大哥、二哥……」
陸則回頭,朝他頷首。陸運上前,看了看四周,像是想起了什麼,笑著道,「……說起來,不知道大哥和二哥還記不記得這裡?」
陸則聞聲看向他。怔怔想著事情的陸致,也抬起頭。
陸運笑著道,「其實我不大記得了,還是母親同我說的。那會兒我還小,也不大記得什麼事。……只記得也是個冬天,母親帶我過來給祖母請安。大哥也在,帶著我出來玩。我甩了下人,爬到假山上……」說著,指了指湖邊不遠處的假山,「然後就一頭栽了進去。大哥跳下來救我,兩人都穿著棉襖,吸了水又厚又重,怎麼也爬不上來。後來是二哥你從旁邊經過,發現了我們,找了竹竿來,救下了我和大哥……後來回去,我大半夜還發了熱。」陸運忍不住笑了下,打趣道,「現在想想,還好二哥夠冷靜。要是二哥也一起跳下來,我們可真成了難兄難弟了……」
孩子時候,總是不懂事的。什麼血濃於水的大道理,都是懵懵懂懂的,只知道誰跟自己一起玩,就和誰關係好。他那時並不懂二哥承擔了什麼,更不曉得他天不亮就要進宮念書,回家要跟著大伯習武,半個月都未必見一面的二哥,對他來說,跟陌生人差不多。倒是和大哥,小的時候很親近。
後來被二哥救了一回,才慢慢地親近了。再後來長大了,懂的事情多了,便知道了:
二哥跟他們是不一樣的。他可以犯錯,但撒撒嬌就會被原諒,做孩子的時候,誰都如此,連大哥都有在課上看雜書,被夫子罰站的時候。但二哥好像沒有,他從小見他,他就是如此,永遠沉穩自持,冷靜鎮定,是最讓長輩放心的那種孩子。
他唯一一次犯了錯,就是在二嫂的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