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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他也不願意那鐲子戴在那葉家女身上。
他一眼便看得出葉家那點心思。
葉家女的眉眼,有與阿芙幾分相似。前世他登基後,不少人都幹過這樣的事。比葉季更像的,也不是沒有,但是就算再像,假的就是假的,永遠成不了真的。
第204章 正文完
陸則說罷,也不欲多提葉家那點上不了台面的心思,這種事情,他看得多了,不當回事,但難免阿芙聽了,心中存了齟齬,索性不說得好,他摸了摸阿芙的發,問起另一件事,「怎麼從江家搬出來了?」
當初寄去的信,除了報喜,卻並沒提起阿芙從江家搬走一事。故而他今日進城後,還是先去了江家,闖了個空後,才改道來的這園子。
見了母子二人,他只覺心情愉悅,沉浸在嬌妻稚兒一家團圓的美好之中,一時便也把這事給忘了,此時才想起來問。
江晚芙方才本也打算提這事,如今陸則開口,倒免得她自己想如何開口,便低聲將自己從楊氏處得知母親的死有蹊蹺,而後又找到了黃媽媽,最後去找江仁斌攤牌一事,其中種種細節,她都一一說了。
「……生了元哥兒後,我身體好了些,便又找了黃媽媽來問話。提起母親的病,她便語焉不詳,不肯多言。我才想,黃媽媽或許是知曉母親的病的,只是她還是覺得,母親是他害死的。」江晚芙說著頓了頓,她現下已經很難再叫江仁斌一聲父親了,不得不提起時,也只用一個「他」來指代。
聽到阿芙說起自己去找江仁斌對峙,情緒激動之下提前分娩,陸則臉色有些難看,縱是江晚芙說得輕描淡寫,可婦人分娩多兇險,他不是不知道,現在只是聽一聽,都覺得心驚不已。
江晚芙敘述的時候,也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她說起這些事,已經不像當初剛知道時那麼在意了,可還是控制不住的情緒低落,她低著頭,只覺後背落下一隻手,輕輕把她擁到懷裡,她額頭抵著男人的胸口,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莫名地就覺得心裡好受了些。
「有沒有什麼打算?」陸則微微低頭,拍了拍懷裡人的背,低聲問她。
江晚芙沒有說話,她很仔細地想了想,可離元哥兒生下來也幾個月了,她都沒想出什麼眉目,如今自然也是一樣,只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本來以為,母親和楊氏一樣,是他下毒害死的,那我大可恨他,做什麼報復他都不為過。可母親是病死的,他也不全然無辜,母親是因他病的,後來他對我和阿弟的視若無睹、冷淡疏遠,也不是假的……他說他承認自己自私怯懦。這幾個月,我也想了很多,可能……」
江晚芙頓了頓,低聲道,「可能沒有人會不害怕吧。」
陸則靜靜聽著,此時微微蹙眉,「害怕什麼?」
江晚芙抿了抿唇,艱難地說出那兩個字,「瘋子……」剛說完,卻覺得陸則的手,頓了頓,而後緩緩地朝上,落在她的後頸處,輕輕揉了揉,頭頂傳來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他叫了她的名字,還道,「……抬頭,我有話和你說。」
江晚芙猶豫了會兒,還沒動作,便又聽到他的聲音,還有他輕輕揉弄她後頸的動作,「算了,不抬也沒關係。就這麼說也可以……」
不知道為什麼,其實陸則也沒有說什麼話,江晚芙卻覺得鼻子酸得厲害。這病就像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發的隱患,外祖父有,母親也有,她也會忍不住想,或許哪一天,她也會得一樣的病。江仁斌害怕,也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
「我不害怕,」陸則淡淡的聲音響起,繼續道,「旁人我不知道,但我不怕。」他頓了頓,語氣中透出點無奈來,「阿芙,你覺得這是很嚴重的事嗎?」
江晚芙聽得稀里糊塗的,愣愣地抬頭,眼睫上還沾著淚,鼻尖微紅。
陸則抬手,用食指拭去她睫毛上的淚,聲音不由得溫和下來,「你覺得你能做什麼?記不住事、傷人,最多不過是失手殺人吧?那我呢,我殺了那麼多人,你會害怕我嗎?」
江晚芙張了張口,還是先搖了搖頭,才道,「這怎麼會一樣……你那是為了打仗。」
陸則笑了一下,「有什麼不一樣?說起來,還是我更可怕些,你看看外頭,怕你的人寥寥無幾,怕我的倒隨處可見。且不說你不一定得這病,就算你得了,你覺得你傷害得了誰?孩子?他進進出出幾個乳母幾個嬤嬤照顧著,你哪有動手的機會……還是我?」
陸則說到他的時候,語氣的笑意,幾乎掩都掩不住。江晚芙本來心裡難受得厲害,此時都被他笑得有點惱了,沒什麼底氣的反駁,「……我有那麼沒用嗎?萬一你醉了,或是睡著了呢……」
陸則止住笑意,繼續正色道,「那就是我的命,我命中該死在你手裡,那我也心甘情願。」他頓了頓,忽地開口,「阿芙,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前世嗎?前世,一直到死,你也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一個也沒有。江仁斌說你母親瘋了,我倒覺得未必,正是因為她那時尚存有一絲的清醒,她知道自己所遇非人,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留下你,你或許會過得很艱難,她才想帶你走。所以,阿芙,你覺得你會是第二個岳母,我會是第二個江仁斌嗎?」
江晚芙抬起眼,看見陸則眼中掩飾不住、也從不掩飾的情意,沒有一絲遲疑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