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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面的莊氏,倒是一下子吃了一整塊,似乎不覺得甜。
二人正喝著茶,惠娘走了過來,說都收拾好了,江晚芙也不等莊氏找理由送客,先開口告辭,「擾了二嬸這麼久,我便不久留了,這就回去了。」
莊氏倒是很親熱,非要親自送她出門,被江晚芙拒了後,還叫了心腹竹嬤嬤來送,拉著江晚芙的手,道,「這幾日也沒顧得上招待你,改日再來二嬸這裡喝茶……」
江晚芙頷首應下,帶著惠娘等人出去了。
莊氏的竹嬤嬤忙跟著送她們,一路送到月門外,才停了步子,見主僕幾人走遠,才回二房正屋,進了門,抬眼瞥了眼靠在軟榻上的莊氏。
「送走了?」莊氏不復先前的熱絡親密,語氣淡淡問。
竹嬤嬤回話應是。
莊氏只嘲諷冷笑了一聲,什麼都沒說,閉上眼。
這一閉,就入了夜,莊氏是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的,門口似有人聲腳步聲,莊氏皺著眉,坐起身,正想叫竹嬤嬤進來,問問外面怎麼了,就見陸二爺撩了帘子,急匆匆走了進來。
見是陸二爺,莊氏心裡是高興的,但面上卻冷冷的,話裡帶著諷刺,「稀客呀,二爺怎麼想起過來了?」
陸二爺卻沒理她,瞪了眼跟著進來的竹嬤嬤,「出去!」
那竹嬤嬤是莊氏的陪嫁,也是她的心腹,自然是知道,夫妻二人最近因為荃姨娘,鬧得不大開心。擔憂看了眼莊氏,遲疑了一下,到底不敢忤逆陸二爺,退了出去。
陸二爺自顧自坐下,揉了揉眉心,夫妻二人誰都沒作聲,過了許久,陸二爺開了口,叫了莊氏的閨名,「蘭茵。」
莊氏被叫得一愣,她很久沒聽陸二爺這麼叫她了,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麼個名字。不是冷冰冰的莊氏,也不是二夫人,是帶著點女兒氣的,溫溫柔柔的,蘭茵。
但很快,陸二爺接下來的話,就打破了她心底生出的那麼點柔情。
「你要是實在容不下荃姨娘,那我讓她家裡人接回去,等孩子滿月了,再接回來,也省得你日日煩心……就明日吧,明日我讓她家裡人過來,你就不必送了……」
陸二爺的聲音很溫和,說出口的話,卻像是一把把利刃,捅得莊氏毫無招架之力,她猛地抬頭,打斷陸二爺的話,「二爺,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的毒婦,是麼?你怕我動了你視若珍寶的荃姨娘,連臉面都不要了,把人送回去坐胎,你置我於何地,你讓別人怎麼看我?」
陸二爺被莊氏問得一頓,微微轉過臉,避開莊氏的眼神,語氣淡淡,「你不喜荃姨娘,我就將她送走,這不正和了你的心意。至於旁人說什麼,我自會解釋,只道她惹了我不喜,叫我攆回家學規矩去了。」
說著,陸二爺起身,垂下眼帘,雙手背於身後,「你是書琇和運哥兒的母親,自然不會,也不能是毒婦。我今日歇書房,你早些睡吧。」
莊氏整個人僵住,後背一股涼意。陸二爺卻若無其事,轉身出去了,步子邁得很快,他出了門,帘子落回原處,帶起一陣風,吹在莊氏面上,有點冷,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是濕的。
她側過身,怔怔看著梳妝鏡里的自己,真是悲哀啊……
夫妻幾十載,直到今天,陸誠說出心裡話,她才知道,原來,陸誠自始至終都覺得,是她害死了他的愛妾。
那個叫容菱的姨娘,是陸誠的通房,也是他第一個女人,死了快二十年了,還被他放在心上惦記著。那個時候,她懷了陸誠的第一個孩子,陸誠給她體面,她送去的丫鬟,他沒有收房,多半時候宿在書房,偶叫容菱伺候了幾回,她心裡雖酸,卻也忍著。
可就那麼巧,容菱也有了身孕。
其實,這並沒有什麼的,莊氏不是不能容人的人,至多心裡有些不舒服,男子總是要納妾的,或早或晚罷了,他們不可能守著一個女人過日子,沒有容菱,也會有別人,她沒必要和一個通房計較,她甚至叫竹嬤嬤去看了容菱,賜了些補藥。
陸誠那晚來看她的時候,便很高興,可憐她那個時候,還傻傻的以為,陸誠是為了他們的孩子高興。
直到她撞見,陸誠和容菱獨處時候的樣子。他抱著她,眼裡全是溫柔,粗手粗腳慣了的人,還給她餵安胎藥,那是真正的郎情妾意,她甚至都覺得,自己站在那裡,都顯得多餘。
原來,陸誠那麼喜歡容菱,說不定,拒了她送去的丫鬟,也是為了容菱。虧她還沾沾自喜,還一邊反省自己,生怕自己學了那些被人指指點點的婦人,做了妒婦。
那之後,莊氏不止一次,想過要動手,嫉妒心,孕期身體的不適,感到被背叛欺騙卻無處發泄的情緒,逼得她幾乎就要動手,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容菱。
連藥都準備好了,但她沒有用,一念之差,她沒有用。
後來,她順利生下陸運,她和陸誠的長子,並在出了月子後,從婆母手中接管了中饋,她當時就想,隨陸誠吧,他喜歡寵容菱,就讓他寵,她有兒子、有權力,能活得體面,就夠了。
但老天爺最愛作弄人,她盼著容菱死的時候,她活得好好的,她無所謂了,容菱卻死了。一屍兩命,死得極其慘烈。
那時陸誠不在府里,她過去看了一眼,嚇得手都在顫,原來死人是這個樣子的,她慶幸自己沒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