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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穿一身淡青霜白的襦裙,腰間一根青色束帶,雖素雅,卻將秀雅的脖頸、青枝般的肩頸、盈盈一握的細腰,襯得一覽無遺。這個年紀的小娘子,便是穿一身粗布麻衣,都顯得嬌俏可人的,更何況自家小娘子生得這般貌美。
江晚芙擺弄好頭髮,才抬眼,眸子清凌水潤,「事情辦好了?」
惠娘上前壓低聲音回話,道,「娘子放心。人贓並獲,鐵證如山!」
江晚芙微微鬆了口氣,點頭道,「好,讓陳管事擬一份供詞,讓她屋裡那兩個丫鬟按了手印。」
江晚芙出門之前,繼母特意將她喚去,嘴裡滿口關切,道,國公府不是什么小門小戶,恐她失了規矩,讓江家蒙羞。話里話外,不過一個意思,嘲弄江晚芙不要做夢,萬一婚事不成,反而把國公府給得罪了,那遭殃的可是全家人。
然後,便打著母親疼惜女兒的名義,塞了個曾嬤嬤過來。面上是嬤嬤,實際上就是她的耳目。
礙著長輩所賜,江晚芙一路上對這曾嬤嬤十分容忍,私底下卻是早就做好了動手的打算,縱著這賊婆子偷了她的財物首飾,然後派惠娘的男人陳管事,帶著人抓了個現形。
只是,光是供詞,只怕還不夠。
江晚芙微微垂眸,揉了揉眉心,吩咐惠娘出去做事,自己獨坐在船艙之中,望著窗外發怔。
很快到了傍晚,因在船上,也沒什麼可打發時間的,吃過晚膳,便早早歇下了。
十字海棠紋的窗戶半開著,江上微風拂進來,驅散了夏末的炎熱。半睡半醒之中,江晚芙仿佛做了個夢。
她很快便驚醒了,擁著被坐起來,後背汗涔涔、濕漉漉的,裡衣都濕透了,江風一吹,更冷了幾分,雪白的臉更添幾分蒼白。
守夜的惠娘聽見動靜,忙端了燭台進來,捧起燭台一照,便看見自家娘子坐在榻上,抱著膝蓋,擁著被褥,小臉慘白,眼尾還留有一絲淚痕。當即小跑上前,將燭台放在一邊,抱住江晚芙,摟在懷中,邊輕拍她的背,邊憐惜道,「娘子可是魘著了?」
江晚芙記不清做了什麼夢,只記得自己似乎很難過,眼淚也止不住的流,她放鬆身子,靠在惠娘懷中,冷透了的身子,才漸漸回暖了。
惠娘去端了爐子上溫著的茶壺,給江晚芙倒了杯茶,看著她喝下後,才柔聲問,「娘子夢見什麼了?」
江晚芙記不起了,想了想,道,「大約是夢見母親了。」
母親走得太早,但江晚芙還記得母親的容貌,母親很溫柔,愛笑,尤其喜歡蒔花弄草,是個極有情趣的人。她小時候養在母親院裡時,母親總是親自為她梳頭。
惠娘聞言,拍著江晚芙的手輕輕一頓,接著輕輕拍她,低聲道,「定是夫人曉得娘子要去國公府,不放心,特意來瞧瞧您。娘子莫怕,惠娘陪著您,好不好?」
江晚芙將臉埋在惠娘胸口,點點頭,低低應了聲。
船艙搖晃著,窗外是潺潺的水聲,惠娘拉過褥子,裹在自家主子身上,輕輕哼起了蘇州的小曲兒,哄著江晚芙。
她的聲音並不柔和婉轉,反倒有幾分粗啞,唱不出蘇州小曲兒的情意綿綿,但江晚芙從小聽到大,只覺得十分安心,緩緩便那麼睡了過去。
見她睡著,惠娘才停下聲音,低眉垂眼看著懷裡的江晚芙,小娘子生得好,天生一張笑面,這樣安安靜靜睡著的時候,唇角也是輕輕翹著的,十分討喜。
惠娘看著看著,心裡禁不住生出一絲憐惜。
縱使平日裝得再穩重,再像個大人,也還是個孩子呢,十五六的年紀,放在別的府里,哪一個不是還承歡膝下。
想起出門前,替她們送行的,只有小郎君,惠娘心裡便難過起來。
也不知老爺是被什麼豬油蒙了心,這樣好的一雙兒女,真就丟在那後院,不理不睬。
遷怒至此,就不怕亡人心寒嗎?
惠娘默默嘆了口氣,將睡著了的小娘子放回了榻上,又嚴嚴實實蓋了被褥,才端起燭台,悄無聲息出去了。
船行了這麼久,明日終於要到京城了。
第2章 (捉)
翌日,過了中午時候,江晚芙正在船艙里,吃著桂花藕粉,藕粉是她們從蘇州帶來的,桂花則是曬乾了的,微甜軟糯。
吃過一碗,纖雲正在收拾碗筷,惠娘便撩了帘子進來了,福身後,道,「娘子準備一下吧,船家方才來說,再過個把時辰,便要到渡口了。」
江晚芙朝半開著的窗望出去,外頭是天江一線的畫面,遠處巍峨群山,一片綠意。她點點頭,起身去了艙房裡間。
菱枝纖雲很快取了嶄新的裙衫來,祖母喪期雖過了,可江晚芙不想也不適合穿得太鮮妍,便只選了件青綠色繡芙蓉枝對襟襦衫,配了素白繡芙蓉花裙邊的羅裙,羅裙輕軟,又因江邊風大,便在外頭罩了一件薄紗的素色披風。
這一身雖素,卻也襯得出一個雅字,更何況江晚芙長在蘇州,養出一身江南水鄉的甜潤靈氣,這一身一穿,往船艙里一站,把纖雲菱枝二人給看傻了。
菱枝圍著江晚芙轉了一圈,邊轉邊嘖嘖贊道,「娘子這一身真好看。」
其實也不能怪二人誇張,兩年前祖母過世,江晚芙便日日著喪服,人前人後一個樣子,一來她心甘情願為祖母守喪,二來也是怕家中繼母尋她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