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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老太太又問,「家裡可給你娶了小名了?」
江晚芙搖搖頭,道,「回老夫人,家中長輩喚我阿芙。我的名字是母親取的,她說生我的時候,正是傍晚,日暮西斜,夕陽斜照,她精疲力盡之際,忽的望見窗外一株芙蓉花,開得極盛,竟又有了氣力,便那樣順利生了我。又兼芙蓉易活,生機盎然,花草生性帶靈,我出生既借了芙蓉的力,便替我取了這個名字。取自晚開的芙蓉。」
「阿芙。」陸老太太念了一遍,點頭道,「你母親取的好。你母親當年養在我身邊,我也是當女兒的,只是她福薄,竟就那樣去了。你既來了國公府,便當來了自家,也別老太太、老夫人的喚了,倒顯生分,喚外祖母便是。」
陸老夫人說罷,莊氏先接過話,道,「那感情好,咱們府里娘子少,如今阿芙這一來,倒能給阿瑜作伴了。」
一開口,已經改了稱呼了,喚江晚芙作阿芙,儼然拿自己當舅母了。
當然,江晚芙的母親當年是以老夫人娘家外侄女的身份養在府里,江晚芙喚老太太一聲外祖母,輩分上是沒什麼問題的。
至於莊氏,自然是按著老夫人的輩分,做了姑表舅母了。
見老夫人和藹望著自己,江晚芙抿唇一笑,起身一福,乖巧改口,「阿芙見過外祖母。」
陸老夫人笑著頷首,「好孩子,坐著說話。」
江晚芙這才坐下,便見外頭個嬤嬤撩起簾進來了,道,「老夫人,公主過來了。」
陸老夫人聞言就道,「請公主進來。」
「是。」
鎏金長柄銅鉤挑起珠簾,珠光粼粼之中,一貴婦模樣的女子從外走了進來了,略略抬眼,露出一雙靜美的丹鳳眼,端的是「眉蹙春山,眼顰秋水」。她膚白窈窕,從珠簾外走入,一眼望過去,若不仔細看,叫人還以為不過雙十年華,如何看得出是育有一子的人了。
難怪二表哥生得那樣好,有這樣的母親,生得不好都難!
江晚芙看得微微發怔,正在心裡走神想著,陸老夫人卻是喚過永嘉公主,到身邊後,責怪道,「都說二郎無事了,你還冒雨回來,若路上有什麼意外,我如何同國公爺交代。公主千金之軀,下回萬不可如此冒險了。」
永嘉公主由著婆母「責怪」,一概和聲應下,「是,兒媳下回一定注意。」
老夫人拉著永嘉公主的手,又是一番囑咐,「我知你心誠,可那玄妙觀在那荒山野嶺,來去不便,不如請一尊金身回來,在家中祈福得好。仙人有靈,心誠即可,哪裡還會計較這些。」
永嘉公主點頭,道,「我正打算如此。二郎這病瞧著雖好了,可焉知何時又犯,我自是不放心,一時是不去玄妙觀的。」
陸老夫人一聽,很是讚許,道,「是這個道理。那日若你在,指不定能早些喚醒二郎,畢竟是血親。」
說到那日的叫魂之事,永嘉公主卻是看向了江晚芙,眸色溫和,「昨日便是你救了二郎吧?」
江晚芙下意識要起身回話,永嘉公主卻是柔柔一笑,道,「好孩子,不必拘禮,坐著便是。你救了二郎,當是我這個當娘的謝謝你。」
陸老夫人在一旁,似乎有些樂見其成,邊替江晚芙說話,「可見阿芙同我們府里有緣分,連玄陽道長都一眼看出來了。」
永嘉公主含笑稱是,莊氏見狀,也順勢說了些京中趣事,一時之間,氣氛倒是熱絡了起來。
江晚芙是晚輩,基本是聽著,偶爾長輩問了幾句,才恭恭敬敬答了。
下人送了茶點進來,江晚芙捻了一塊嘗了口,不甜不膩,倒和蘇州的風味不同,但也算得上精緻,其中一道咸口的荷花卷酥,酥脆表皮灑了椒鹽,入口不膩。
江晚芙眨眨眼,正在心裡猜測這卷酥的作法,便又有人來了。
這回卻不是一兩人,足足來了一群。
衛國公府的郎君們,一併從書齋過來了。丫鬟挑起珠簾,郎君們魚貫而入,以陸則和陸致為首,陸則居左,陸致居右,身著錦袍的郎君們入了正廳,個個挺拔俊秀,齊聲給老夫人請安。
「孫兒請祖母金安。」
偌大的正廳,一時之間竟有些逼仄起來了。丫鬟們進來奉茶,倒規矩極好,並不敢隨意窺探,都規規矩矩低著頭。
陸老夫人瞧著這滿堂兒孫,不由得面上露笑,卻是先問了陸則的情況,「二郎,今日起來,可有哪裡不爽利的?」
陸則放下手中白瓷杯盞,回話道,「同往日一樣,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那便好。」陸老夫人聽了這話,安了心,又道,「我方才聽你母親說了,你今次便不去宣同了?」
宣同是邊關重鎮,一直由衛國公府鎮守,否則都是開國功臣,怎的就衛國公府至今顯耀,都是一代代用命搏出來的。這一點,國公府眾人也是心知肚明,陸家郎君雖不少,但繼承國公爺衣缽的,卻唯有陸則。
此番,陸則原是要去宣同的,半路出了事,宣同又離不得人,衛國公陸勤便先行一步了。
陸則頷首,清俊面龐神情淡然,仿佛並不覺得遺憾,只淡聲道,「孫兒這病古怪,又未曾查出病因,倘去宣同,只怕幫不上什麼忙,反倒於戰事不利。」
陸老太太也點頭讚許,「是這個理。你想通了便好,你父親那裡,你遲早要接手,不急於一時。」說罷,倒是沒再過問,轉而提起了江晚芙,道,「今日你們幾個來的正是時候,也見見阿芙,省得日後在府里瞧見了,都認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