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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芙哭得更凶了,也說不上來是委屈更多,還是生氣更多,她今晚經歷了太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多,弄得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能用眼淚來宣洩情緒。旁人面前,她又不敢哭,也就在陸則跟前,能哭一哭。
她哭了好一會兒,情緒終於漸漸平復,陸則要鬆開她,她便不肯,只緊緊抱著,小聲道,「冷……」
陸則聽了這話,騰不出手,只得用臉碰了碰小娘子的臉,還殘留著淚痕,果真冷得厲害,沒丁點兒暖意了,她一貫畏寒,夜裡點兩個爐子,都要朝他懷裡鑽的,大半夜的,先去刑部,又回國公府,這一路,只怕凍得夠嗆。
陸則顧不得多想,打橫將人抱回祠堂側屋,叫侍衛去弄爐子。
第76章
侍衛尋了爐子來,送進屋裡,又送了熱水、茶具等物件進來。
陸則沒留他在屋裡伺候,起身倒了杯熱水,遞給整個人縮在披風裡,凍得臉都白了的小娘子。
江晚芙接過去,捧在手裡小口喝著,剛想遞給陸則喝一口,卻見他忽的在她面前蹲了下去,伸手要替她脫鞋子,嚇得朝後一縮,開口道,「夫君,我自己來……」
她怎麼能讓陸則替她脫鞋子,陸則都沒捨得讓她這樣伺候過他。且自小學的規矩,也不容許她這樣恃寵而驕的。
但陸則只道了句「別動」,就替她脫了被夜露沾濕鞋面的鞋,起身放到爐子邊上烘烤。他回到江晚芙身邊,便見小娘子呆呆望著他,眼神有點不知所措,像是感動,又像是要掉淚一樣,看了他半天,忽的朝他伸了手。
陸則愣了片刻,把人抱進懷裡,小娘子只穿著羅襪的腳搭在床榻上,整個人縮在披風裡,他抱她時,像抱小孩兒似的,抱她到膝上坐著。
剛坐下,小娘子便靠進他的懷裡,一副依賴得不行的樣子,實在又乖又惹人憐惜。
陸則原本想著,她知曉自己騙她,怎麼也要哄一哄才能消氣的,卻不料他都還沒開口哄,她便這樣乖得任他抱了,實在是好哄過了頭,叫他更不捨得欺負她了。
屋裡雖點了爐子,但到底常年不住人,連被褥都帶著股霉味,也就只比外頭暖和那麼一點。陸則怕小娘子冷,將她露在外頭的一雙足,一併裹進披風裡,將她護得嚴嚴實實的,才遲疑著開口,「這事是我不對,不該故意瞞你。下次不會了。」
江晚芙聽了這話,在他懷裡搖搖頭,蹭得鬢髮都亂了,小聲道,「我知道,夫君是怕我不開心。我要是懂事些,就該裝作不知道……」
陸則被她這話說的,一顆心驀地軟了下來,想起少年正意氣風發的年紀,讀到閒書里用這樣一句「百鍊鋼化為繞指柔」來形容男女愛情,還覺荒唐,原詩分明是壯志未酬,對自己的軟弱感到不恥,倒成了唱誦愛情的絕句了。如今懷裡小娘子這樣乖順地說著話,他方覺得,少年時嗤之以鼻的詞,到如今再看,倒也不全然那般沒道理。
至少現在,懷裡人說要什麼,他都願意替她弄來,即便是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他都不捨得一口回絕。
江晚芙說罷,卻忽的有了動作,從陸則的膝上爬了下來。
陸則見她要下榻,剛要攔她,卻見她望了望爐子上烘著的鞋子,自己先停住了,頓了頓,一雙明潤的眼睛望向了他。
陸則一貫聰慧,一時也沒明白過來小娘子是什麼意思。
江晚芙眨眨眼,「夫君,能不能把你的鞋,借我穿一會兒,我的鞋還濕著。」
被小娘子那樣望著,陸則自然說不出拒絕的話,雖不明白她要出去做什麼,卻是脫了鞋。
江晚芙套上男人的鞋,兩人的腳大小相差得有點多,她穿他的鞋,空蕩蕩的,走起來還有些費勁,好不容易才出了門。
小娘子穿了他的鞋子,又不許他跟著,陸則也只能在屋裡等著,過了片刻,便見小娘子趿著那雙對她而言,實在有些大的靴子,慢吞吞回來了,待走到他面前,才見她從那藕色披風下,抱出個匣子。
陸則原還有些疑惑,目光落到那匣子上,卻是面色微微一變,擺在膝上的手,也頓時握成了拳頭。
江晚芙卻沒察覺男人的反應,蹬掉鞋子,抱著盒子上了榻,擺在二人中間的位置,才終於有空,覷了覷男人的臉色。本來是抱著質問的想法去刑部找人的,結果真到了陸則面前,她聲音就不自然軟了,沒什麼底氣地解釋,「我的話本不見了,便去你的書房找,不小心把這箱子撞到地上,鎖就自己開了。二表哥,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陸則面色一如尋常,搖了搖頭,一時沒開口。
江晚芙見他不開口,更有些心虛,雖說是陸則先藏著她的東西,可她畢竟動了他的東西,真要說起來,她也有不對,再說陸則怕她難過,還自己跪了好幾晚祠堂。想到這裡,心裡那點本來就沒多少的氣,頓時煙消雲散了。
她把那箱子打開,露出裡面的髮帶、胭脂盒、簪子等物,坐直了身子,看向對面的陸則,本想喊夫君,又覺得有點沒氣勢,想了想,開了口,「二表哥,這些是我的東西,對吧?」
陸則自然不能否認,沉默點了點頭。
江晚芙接著道,「那二表哥是承認,你一直偷偷藏了我的東西,是不是?」
陸則繼續點頭,想著要如何開口解釋。其實二人成親之後,一直朝夕相對,他的頭疼,就再也沒有犯過了,這些東西,本來也該丟了才是。但他拿出來幾回,都沒捨得丟,後來二人感情好了,他明了了自己的心意,非但沒丟,反而只要是小娘子送的物件,哪怕是壞了、舊了、用不上了,他都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