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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又不免寬慰了老太太幾句,過了會兒,陸老夫人便讓他們各自散去了,江晚芙帶著惠娘,主僕倆繞過拐角,卻迎面撞上一人。
江晚芙抬眼看清來人,微微後退一步,屈膝福身,「大哥。」
陸致微微一愣,站定後,看了她一眼,緩緩頷首,「二弟妹來給祖母請安?」
江晚芙頷首應是,很快道,「大哥是去見祖母麽?那我不打擾大哥了……」
說罷,微微避到一側。陸致也無二話,不過抬眼,看了她一眼,從她身側走過,福安堂的嬤嬤見了陸致,出來迎他,請他入內。
江晚芙也沒回頭,徑直回了立雪堂,進了屋,卻見往日這個時候,都在練字的姚晗,正在院子裡扎馬步,陸則在他身側,示意他抬頭。
她一進屋,發現她的小孩兒便立即想要鬆手過來,陸則不過淡淡一句,「繼續」,便制住了小崽子,看得江晚芙都有點傻眼。
她還沒見姚晗這麼聽誰的話過呢!
見她一副不解模樣,綠竹倒是大著膽子上前,低聲在她耳側說了緣由,「……小郎君吵著要尋您,被世子爺聽見了,世子爺便叫了小郎君到身邊……您是知道的,姚小郎君力氣很大,平素三四個僕婦都按不住他的,世子爺只用了一隻手,便制住了他。小郎君不服氣,世子爺鬆開他,又換著法子,制住他三四回,到第六回,小郎君便肯乖乖聽話了……」
江晚芙聽罷,看了眼皺著小眉頭,穩穩噹噹扎馬步的小孩兒,再看了眼一副嚴師模樣的陸則,忽然覺得,小孩兒有點像小狼崽,天不怕地不怕,一身蠻力,直到被大狼一把按在地上,連續按了四五次,終於意識到兩人之間巨大的武力值差,然後就服氣了。
陸則心裡有數,半個時辰一到,就叫姚晗起了。
姚晗衝進屋裡找江晚芙,拉著她的袖子,皺著眉喊,「嬸娘。」
陸則進屋,喝了口茶,等姚晗被綠竹抱著出去,才道,「他倒是適合習武。」
江晚芙聞言,很是替小孩兒高興。陸則很少夸誰,能得他一句贊,足見姚晗在這方面,是很有些天賦的。她道,「若是習武,也算是子承父業了。」
不過想到姚晗的父親,正是死於戰事,她心裡又有些不願小孩兒習武了。她養了他幾個月,又得他那般親近,倒真有點把小孩兒當成自家小孩兒的感覺了,又擔憂他一事無成,沒本事傍身,又怕他太出息,日後要去打仗。
用過午膳,陸則就沒出門了,他也不去看他平日裡看的那些書,倒像是對江晚芙看的話本感興趣,見她低頭翻看,便從她身後抱她,下頜抵著她的肩,兩人擁在一處,時不時說幾句話,打發著時間。
丫鬟見二人模樣,也不敢打擾,俱退了下去。
是夜,兩人早早歇下,立雪堂也隨之安靜下來,不知什麼時辰,江晚芙被人推搡著醒來,她睜開眼,見是惠娘,坐起身,睡意朦朧地問,「惠娘,怎麼了?」
惠娘則焦急道,「老夫人請,奴婢服侍您起來……」
第100章
二房處,竹嬤嬤在月門外站著,眺目遠望,遙望一行人,提著燈籠,於闌珊夜色中而來,當即匆匆迎上前去,屈膝福身。
「無需多禮。」江晚芙微微抬頭,於披風帽檐下露出一張柔美臉龐,冷靜道,「帶我去見祖母和二嬸。」
竹嬤嬤含淚應是,腳下步子飛快,忙引江晚芙一行人入內。
江晚芙進了門,就見陸老夫人、二叔、二嬸都在,屋裡點著燈,陸二爺是幾個兄弟里性情最好的,今日卻也十分嚴肅,莊氏更不用提,面容慘白,眼睛裡爬滿了紅血絲。
陸老夫人朝她伸手,「阿芙,你過來,有件事,祖母要託付給你。」
江晚芙走過去,陸老夫人握著她的手,眼神沉甸甸的,委以重任地道,「阿琇發動了,自古女子生產,就是鬼門關前走一遭,她又是雙胎,更是兇險。此事本不該你去,該你二嬸去,當娘的惦記女兒,登門也說得過去,但她的情況,你也知曉,近日都要臥床養病。所以,祖母想讓你去一趟周家,你可願意?」
其實,不管江晚芙,還是莊氏,既不是大夫,也不是接生婆,在生孩子一事上,著實幫不上忙。但這其中,有太多牽扯,對周家而言,傳承血脈的孩子,自然重要過外姓的兒媳婦。不是說周家會害陸書琇,陸家勢大,周家不會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得罪陸家,但是,在緊要關頭,哪怕耽擱了一刻鐘,也能要了人命。
涉及切身利益,除了至親至愛,沒有人能夠堅定、毫不遲疑地做選擇,權衡利弊,在所難免。
本來最適合的人選,自然是莊氏,她是陸書琇的母親,既合情合理,又有本事,能鎮得住場子,哪怕在周家,也不會落了下風,但她動不了身,不可能抬著她過去。除開她,陸老夫人和永嘉公主身份過於貴重,一旦登門,難免有施壓威脅的意思,趙氏性子軟弱,去了也是無用,陸書瑜則是個還沒出閣的小娘子。
至於男子,更無可能,這是後宅之事。
數來數日,的的確確只有江晚芙能去,她是嫂子,勉強算長輩,又不算輩分高的正經長輩,且她身份尊貴,背後有陸則,是衛國公府未來的當家主母,鎮得住場子,她若去,周家不會不忌憚。
江晚芙一貫聰慧,短短一瞬,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沒有猶豫,當即點頭應下,「祖母,我願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