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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院判沉吟片刻,道,「方才診脈,倒是沒什麼影響。」
江晚芙點點頭。鄭院判開了藥,又定了回診的時間,惠娘就把人送出府了。
到了用午膳的時候,江晚芙想起姚晗那誇張的胃口,特意照先前的量,減了個饅頭,同他商量,「你中午少吃一個饅頭,留著肚子,下午嬸娘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姚晗看江晚芙不給他饅頭,眨眨眼睛,倒是把手收了回去。江晚芙也不知道他明白了沒,等到下午的時候,她蒸了碟桂花栗粉糕,用糖醃的玫瑰鹵泡了壺水。
小孩兒像是第一次見這些,吃得很開心,到晚膳的時候,不用江晚芙說,他自己就給自己減了個饅頭,仰著臉,黑曜石的眼睛盯著江晚芙看。
江晚芙被他看得又好笑又心軟,摸摸他的腦袋,「真乖……」
姚晗沒等到她說「給他好吃的」,本來還有點不開心,被溫溫柔柔摸了摸腦袋,又不說話了,乖乖低頭吃飯。
哄孩子實在是個辛苦活,雖然陸則說,要她有事吩咐丫鬟,可這么小的孩子,真就丟給丫鬟不管,她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一天下來,總得看個四五次才安心。
日子不快不慢地過,很快四五日就過去了,這一晚,她回到正屋,在心裡算了算日子,再過三日,陸則就可以回來住了。
這樣一想,本來稍顯冷清的正屋,都一下子有了人氣兒似的。還是早些生個孩子吧,有了孩子,立雪堂就能熱鬧起來了。
江晚芙正想著,身後的纖雲,已經把她的髮髻拆了,用梳子梳過幾遍。江晚芙進盥室梳洗,披著濕漉漉的長髮出來,纖雲和菱枝上前,用又厚又大的棉布包著她的頭髮,將水汽一一吸走,江晚芙枯坐得有點犯困,就問,「我上回看到一半的那本話本呢?」
菱枝問,「娘子說的是那本《錦繡緣》嗎?」
江晚芙點頭,她這幾日忙著照顧姚晗,一直沒顧得上那本話本。菱枝聽了,就去翻書櫃,翻箱倒櫃半天,空著手出來了。
江晚芙看她,「沒找著?」
菱枝「嗯」了聲,道,「我去您常待的暖閣找找。」說著,急匆匆出去,過了會兒,還是空著手回來了。
纖雲納悶,「這屋裡的物件都是有數的,娘子的物件,誰會動?翡翠翡珠那幾個灑掃屋裡的可問過了?」
菱枝道,「問過了,都說沒瞧見過。按說娘子的物件,她們不敢動的。」
要是丟了什麼金銀首飾,那肯定是要嚴查。但不過一本話本而已,自然犯不上那麼大張旗鼓了。江晚芙也只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說著,想起那日,陸則從他的書里,翻出一本她看到一半的話本,忍不住笑了一下。
菱枝見她笑,還有些疑惑,「娘子這是想到什麼了?」
江晚芙搖搖頭,「沒事,我是想,估計是混進世子的書里,帶回書房去了,我等會兒過去看看。」
陸則的書房,他們這些丫鬟肯定是不敢進的,立雪堂也就江晚芙,去送過好幾回吃的,後來陸則更喜歡留在正屋練字,她才去的少了。
頭髮擦得半干,纖雲又拿了銅壺來,說是銅壺,底下其實是扁平的,專門用來烤頭髮的,裝了熱水,用棉布包了三四層,從發上一遍遍熨過去,棉布吸走剩餘的水汽,過了會兒,頭髮基本就干透了。
反正也不出院子,就那麼幾步路,江晚芙也懶得再梳頭髮,披了件帶帽的披風,從頭到尾那麼一罩,菱枝提著盞燈籠,主僕倆就朝書房去了。
陸則雖不在,但他書房仍有小廝守著,見來人是江晚芙,自然不敢攔,去領了鑰匙,很快開了門。
想著書房到底重要,閒雜人等進了不好,江晚芙便讓菱枝在門口守著,自己進去找。進了屋,很快找到陸則平日放閒書的地方,她略翻了一下,很快翻出那本《錦繡緣》。
「還真是混到一起了……」江晚芙翻了翻書,搖頭笑了笑,起身時,大概是披風帽子很沉,披風的系帶又系得不夠牢靠,她一起身,系帶一松,整件披風就往下掉,她下意識側身,一隻手拉住鬆開的系帶,另一隻胳膊則被帶起,碰落了博古架上的一個不起眼的盒子。
「哐當」一聲,盒子落在地上,鎖扣被砸壞,物件散了一地。
江晚芙怕那是什麼重要東西,忙將披風系帶系好,蹲下身去撿那盒子,待看清散落一地的是什麼事,整個人卻是一怔。
青色髮帶、碎了又被補好的簪子、團折枝梅花紋的胭脂漆盒、折了幾根齒的梨花木篦子……這只是她認出來的一些,還有些認不出,但看著莫名覺得眼熟的。
這是她的物件……
要不是都擺在一起,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出來。
怎麼……怎麼會在陸則的書房裡?
江晚芙有些懵,思緒混亂地將散落一地的大小物件撿起來,收進那個鎖扣被砸壞了的木盒裡,滿滿當當一盒子,抱在手裡,甚至有點壓手。
夫君怎麼會收集她用過的東西,江晚芙一點兒都不懷疑,是旁人所為。這裡是陸則的書房,除了她和陸則,誰都不敢進來的地方。
且還有一樣鐵證。
就是那支簪子。
那是她和陸書瑜辦賞花宴那一日,她在半路碰上太子,被逼得無路可逃的時候,隨手扯下來,用於自保的。後來被陸則攔住,簪子砸在地上,碎了,她那時嚇得不輕,便忘了那簪子。回了綠錦堂,惠娘還問起過那簪子。所以她記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