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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聽罷,道,「那行吧,你拿過來,我們瞧瞧。」
張媽媽見狀,就要上前,結果腳下一滑,整個人摔了出去,荷包里的碎銀灑了一地,她趕忙俯身去撿。
兩個婆子看她摔得鼻青臉腫的模樣,還淋著雨,趴在地上摸來摸去的,趕忙跑了出去,一個扶她,一個撐傘。
兩人都沒注意,廂房邊的假山後,一個鴉青的身影跑了出來,朝那廂房奔去。
林若柳很快就到了廂房前,看著那幾扇門,卻遲疑了,她躲在柱子後,正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的聽見一個溫和的聲音。
「這是怎麼了?」
林若柳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心裡一急,咬咬牙,推開其中一扇,一下子鑽了進去。
廂房外
被問話的婆子趕忙起來回話,道,「回大爺,這位媽媽跌著了,奴婢瞧見了,過來扶一下。」
陸致雖醉了,但言行舉止倒和尋常時候沒什麼不一樣,見狀道,「可傷得厲害,若是厲害,請個大夫來看看。」
陸則算是兄弟幾個中最清醒的,他酒量一貫好,算不上千杯不醉,但也很是能喝,連面上都不見酒色,所以,他也是唯一一個,瞥見那抹鴉青衣影的人。
鴉青?
陸則輕輕垂眼,眸中神情淡淡,沒作聲,旁邊的陸致倒是問過了話,幾位郎君來到了屋檐下。
陸運醉得厲害,最先被小廝扶著進了右側廂房。
陸則卻沒動,只站在原處,看兄長要去推門的手,忽的叫住了他,「兄長——」
陸致慢半拍回過頭,有些遲鈍的問,「怎麼了,二弟?」
陸則面色淡淡,沒有看他,微微半闔著眼,眼前倏地划過小娘子那雙含淚的眼,片刻,他緩緩搖頭,慢聲道,「沒什麼。」
陸致醉得厲害了,絲毫沒察覺有什麼不對勁,愣了一下,「噢」了一聲,便伸手推門,晃晃悠悠進去了。
陸則停在門口,片刻後,也伸手推開另一扇門,入內,上榻,合眼,卻沒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嘈雜聲音入耳,庭院中燈火驟然亮了起來。
有哭喊聲,「娘子——」
也有人急聲低低道,「快去請老夫人過來,出事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第25章
嬤嬤來稟報時,陸老夫人正與幾個兒媳婦說話,永嘉公主、莊氏、趙氏三個正作陪著。
嬤嬤附耳低聲說罷,陸老夫人臉色驀地一沉,莊氏、趙氏兩人當即有些發憷,面面相覷,不知一貫不管事的婆母,怎麼發了這樣大的火?
陸老夫人倒是顧不上這些,起身就要朝外走,忽的步子頓了頓,回頭看了眼三個兒媳婦。
莊氏正被看得心中發憷,卻見老夫人忽的開了口,點了她和永嘉的名字,道,「公主與老二媳婦兒與我一同去吧。」
莊氏不明所以,倒是起身應了,跟在長嫂身後,三人一同出了茶室。
出了茶室,走了約有一盞茶的功夫,老夫人越走越快,妯娌倆個覺得納悶,卻也趕忙跟上。
直至到了福安堂專門用來待客的偏院處,一踏進去,滿院子的燭火,一個壓得低低的嗚咽聲,和嚴陣以待的嬤嬤,再加上婆母剛才的態度,一下子讓永嘉公主和莊氏警醒了。
兩人對視一眼,永嘉倒還算冷靜,她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二郎心思深,這種爬床的手段,在他眼裡,是決計不夠看的。果真,一抬眼,就看見了屋檐下的修長身影,是自家二郎。
莊氏卻是有些關心則亂了,看了眼跪在地上小聲哭的張媽媽,一眼就認了出來,是林若柳的貼身嬤嬤,當即面色一變,心頭驀地一跳。
總不會是三郎——
莊氏想著,下意識抬眼尋自家三郎的蹤跡,連半個人影都沒看見,只看見門口站著的陸則,當即急聲問,「世子,可瞧見三郎了?」
陸則指了指那間黑著的廂房,淡淡道,「三弟醉得厲害,只怕還沒醒。」
聽了這話,莊氏的心一下子落地了,目光不由自主投向了那間亮著的廂房,心裡頭已經有數了,只怕……只怕那屋裡的,是陸致了。
陸老夫人無暇理會兒媳婦的心思,發話叫守門的嬤嬤開了門,獨自一人走了進去,連嬤嬤都沒帶。
陸致正坐在靠椅上,手扶著額,腦子還是脹著的,混沌糊塗得厲害,聽到開門的聲音,他下意識抬頭,見是祖母,忙站了起來,低聲喚道,「祖母。」
陸老夫人一言不發看著這樣的孫兒,沉默良久,開了口,「大郎,我給你兩個選擇,你自己選。一,我給林丫頭準備一份嫁妝,發嫁出去,從此她是死是活,富貴還是落魄,與你、與國公府再無半點關係。所有知情的人,我都會處理。二,你和阿芙的婚約作罷,從此之後,各自嫁娶,你娶林丫頭也好,納也好,我一律不管。」
陸致聽到那句「你和阿芙的婚約作罷」時,臉色驟變,急道,「祖母——」
陸老夫人卻不管不顧,自顧自說完了,才盯著陸致,嚴厲道,「你什麼都不用說,我只問你,你選什麼?」
陸致被問得一怔,眼前划過江表妹的臉,很快,又被剛才的畫面占據。
屋外嘈雜聲響,他被吵醒,下意識要起身叫人,才發現,一雙柔軟的、明顯是女子的手臂,壓在他的胸口,雪白的皮肉,貼著他赤裸的胸膛,哪怕在一片黑暗中,都顯得那麼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