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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牽連的是謝家,陸書瑜的未來婆家。
謝回的父親謝紀,是最早要求徹查太子案的人,同時,他和大理寺卿是太子一案的主審。廢儲之事,也是經他之口,在朝堂之上提出。雖劉兆的死是自作自受,和謝紀等人並無直接干係,但痛失愛子的宣帝,一怒之下,還是遷怒了謝紀等人。
消息出來的當天,謝夫人就匆匆忙忙趕來了府里,求衛國公府出面相助。
江晚芙陪著陸老夫人接待了謝夫人,謝夫人出自書香門第,一貫極重規矩,極要臉面,現在卻也顧不得那些了,上來就要跪,哭得雙目紅腫,讓人看得於心不忍。
但陸家自然不可能出面的。且不說這渾水,誰都不願意蹚,就說衛國公府和皇室的姻親關係,他們也不可能不顧及永嘉公主的感受,去為謝家說話。
見陸老夫人婉拒,謝夫人也好像知道,再求也是無濟於事,失魂落魄地離開。江晚芙親自送她到門口,目送謝家的馬車走遠,她回到福安堂,想和祖母回話,一抬頭,卻先看見了陸書瑜,她站在廡廊上,雙眼紅著,神情難過。
江晚芙一怔,下意識喊了一聲,「阿瑜?」
陸書瑜眼睛紅著,眼裡濕漉漉的,一副想哭卻竭力忍著的樣子,看得江晚芙心疼不已,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張嘴想要安慰,卻又不知說什麼好。
謝家能不能脫困,誰都不知道。
但有一件事,雖然誰都沒說,但眾人都心知肚明。無論陸家有多少理由,他們沒有施救於謝家,這是事實,經此一遭,謝家就算最後無恙,但謝家人還能像以往那樣,毫無芥蒂地看待謝回和陸書瑜之間的這樁親事,還能毫無芥蒂地對待陸書瑜嗎?
陸書瑜畢竟姓陸,是陸家人。
江晚芙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什麼,她感覺無論她說什麼,仿佛都只是徒勞。
二人身側的門打開,陸老夫人走了出來,看見孫女,她並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走過來,像哄孩子似的,輕輕摸了摸孫女的頭,很輕地道,「阿瑜,祖母只能這麼做。」
她不可能為了孫女的婚事,就不顧陸家的安危。
陸家之所以能累世不衰,就是因為他們從不捲入皇室紛爭,就像朝臣都在因廢儲與否爭執,陸家從始至終保持了緘默一樣,現在皇帝要清算那些請旨廢儲的朝臣,他們也不會幹涉。
帝王痛失愛子的怒火,總要有人來承受。
……
八月十二,聞喪。京中六百七十餘寺觀庵,皆擊鐘三萬杵。
八月十四,小殮。太子屍身,停於正德宮。
八月十五,大殮。屍身入棺,設几筵,置安神帛,立靈幡。文武官員及命婦,著喪服素衣,入宮致奠。
八月二十二日,發引。棺槨入帝陵。
到八月二十二,太子劉兆的葬儀,終於告一段落。
但宣帝的怒火,並沒有因先太子的下葬而緩和,謝紀等官員,依舊囚於牢獄之中。
……
陸則是在劉兆下葬後的第三日,到的京城。
行軍路上,他便得了消息,太子薨逝,京外各地官員皆得了消息,他也不例外。
按規矩,尚在趕路的三大營,立即原地停下,同當地的官員一起致奠,結束後才一路疾行,但因中間耽擱了十來日,比先前預定回京的時間,還是晚了有七八日。
第134章 白日……
陸則回京的這一日,是個炎炎酷暑的日子。
池塘邊的垂柳都打著捲兒,晌午的烈日,曬得人怏怏的,打不起什麼精神。江晚芙在福安堂里,陪著老太太說話,既是陪著說話,其實也是等人。
先太子的葬儀剛過,雖陸則是打了勝仗回來的,但這樣的時候,也不適合大張旗鼓地在門外迎他,便只叫了個機靈的管事去城門口候著,有什麼消息便叫小廝回來傳話。
陸書琇也帶著雙胞胎回了娘家,因夏天天熱,雙胞胎只穿了件小褂子,白嫩嫩的胳膊露在外頭,跟蓮藕似的。陸書琇正湊趣說著兒子們的糗事,「……其實大的先長牙,偏他是個悶的,平時除了尿了餓了的時候,哼哼兩句,其他時候都不愛搭理人的。連伺候的嬤嬤都沒發現他長牙了。還是奶媽給弟弟餵奶的時候,喊了疼,嬤嬤掰開嘴一瞧,嫩生生的一顆,跟白米粒似的,來跟我說,一邊說,還一邊奇道,』按說該是哥哥先長牙才是?』哥哥當時坐在旁邊,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一咧嘴,也不掉眼淚,就乾嚎。我過去哄,低頭一看,可不是也長了嗎……把我屋裡那幾個嬤嬤給逗的啊……」
陸老夫人被孫女逗笑了,她這個年紀,榮華富貴也享了,除了盼兒孫過得好,也別無所圖了,最愛聽這些。
倒是莊氏,護著外孫子,道,「這可不能怪我們團哥兒,還不是你這個當娘的不上心,我們團哥兒明明就比弟弟先長牙呢,是不是?」說著,笑眯眯摸摸懷中孫子的臉頰。
團哥兒不明所以,渾然不知自家娘親在揭自己的短,皺著小眉頭,神情嚴肅地盯著弟弟。這幅老氣橫秋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可愛。
不說莊氏母女看了,喜歡得不得了,就連一旁的江晚芙,都看得有點眼饞了。
正這時,嬤嬤匆匆忙忙進來了,一臉激動道,「世子爺已經進城了。」
管事看見到叫人回來傳話,中間還有一段時間,算算腳程,便是傳話的一路跑,那陸則應當也快到府外了。眾人一聽,以陸老夫人為首的女眷們都起身,朝正門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