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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比起旁的大家族,算不得人丁興旺,孫輩也不過四位郎君。但無一生得賊眉鼠目,俱清朗俊逸,器宇軒昂,就連最小的陸四郎,小小年紀,都一副沉穩模樣。
老夫人示意,江晚芙便站起身來,同陸家郎君們一一見禮。
除了昨日見過的陸致和陸則,另有兩位郎君。
一個看上去同陸則同歲般,喚作陸運,是陸二爺獨子,生母乃莊氏。
另一個則要小些,不過十一二的樣子,喚做陸機,陸三爺膝下獨子,卻不是趙氏所出,而是陸三爺屋裡一個姨娘所生。
江晚芙一一見禮,微微福身,面露淺笑,道,「阿芙見過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四表弟。」
陸家郎君們也一一回過禮,這便算是認過臉了。
陸三郎陸運看了眼容貌姝麗的表妹,眸中帶笑,側過臉,朝兄長一笑,輕輕眨了眨眼睫,打趣之意溢於言表。
陸致雖為長兄,但性情溫和,見陸運分明是在打趣自己同表妹的婚事,不知怎麼的,看了眼對面端正坐著、面色柔和嫻靜的江晚芙,心底生出了點不自在來,沒理睬陸運。
陸運見兄長這等反應,心裡如何不明白,挑了挑眉,搖了搖手中摺扇。
正要見好就收,收回目光之時,卻忽的瞧見上首的嫡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陸運趕忙坐直了,他不怕長兄,但對嫡兄,卻是有些本能的畏懼。雖不曉得嫡兄在看什麼,但還是老實些的好。
陸運規規矩矩坐好,陸則卻是收回了視線,看了眼對面乖巧聽著長輩說話的江晚芙,繼而垂眼,掩住眸中情緒。
茶換過幾盞,期間陸家二爺、三爺又來給嫡母請了安,江晚芙拜見過舅舅,順勢將自己從蘇州帶來的見面禮取出,一一給長輩們送了禮。
她準備得十分周全,給老太太的是一扇自己親手繡的屏風,蘇繡素來聞名天下,江晚芙又是師從名家,將蘇繡八字訣體現得淋漓盡致,狸花貓靈動活潑,在石榴樹下追著蝴蝶伸爪。
就連一向看慣了好東西的永嘉公主,都贊了一聲,更遑論提其他人了。
至於舅舅們,則是兩座木雕擺件,也都是挑的極好的寓意。舅母則是每人一個繡樣極為精緻的香囊,一罐子茉莉花茶。
江晚芙邊遞給嬤嬤,邊輕聲細語道,「這花茶有養顏安神的效果,我從小便一直喝的,覺得頗有良效,便帶給舅母們嘗嘗。」
永嘉公主等人自然不缺這一罐子花茶,可這卻是小輩的一番心意,倒不說瞧不瞧得上,卻都是和顏悅色接了過去,囑咐身旁丫鬟好生抱著。
輪到陸家郎君們,江晚芙則送的是木雕筆山,挑的也都是寓意好、雕刻再精緻不過的。
這一番見面禮送下來,陸老夫人、莊氏等和江晚芙接觸過的不提,初次見外甥女的陸二爺同陸三爺,倒是對溫溫柔柔、細心又孝順的外甥女,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今日休沐,可陸老夫人並不是由著自己的性子,非要小輩們撇下正事陪自己的,過了會兒便主動開口,道,「我也乏了,去歪一歪,你們自去忙自己的事吧。」
陸家眾人應下,陸陸續續出了正廳。
江晚芙是晚輩,自然是要等長輩們先走,等只剩下自己同陸書瑜,她才起身,道,「表妹,我先回去了。你若得閒,定要來綠錦堂玩。」
陸書瑜滿口應下。
江晚芙便出了門,循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出了福安堂,還沒走幾步,便在迴廊角瞥見一抹雪白織金的衣袍,趕忙停了腳步。
菱枝也跟著停住,下意識詢問,「娘子,怎麼了?」
說完,看了眼前路,迴廊里空無一人。
江晚芙輕輕搖頭,覺得自己大約是看錯了,卻還是道,「沒什麼,有些累了,站一站吧。」
菱枝聞言沒多想,乖乖點頭。
主僕二人正在廊中歇息,卻又聽得後頭傳來一陣腳步聲。
菱枝回頭看去,見到來人後,忙道,「娘子,是陸家大郎君。」
第7章
菱枝方說完話,人已經走到近前了。
陸致今日休沐,便著一身竹青祥雲紋杭綢錦袍,革帶鑲銀玉,腰下一枚魚鳥玉佩。他身上沒什麼出自高門顯貴的倨傲,給人的感覺,更像個溫和好性的書生。
陸致方才是早她們一步走的,如今卻從她們後頭來,大約是刻意等著的。
江晚芙站起來,視線回望陸致,輕眨眨眼,不明白陸致找自己有什麼事,卻依舊福身見禮,喚陸致作「大表哥。」
隔著一段距離,陸致便不再靠近,停下步子,一派溫和朝江晚芙道,「你那刁奴之事,我已寫信給江姑父,著人送去蘇州,他定會為你做主的。」
江晚芙哪裡料到陸致這樣細心,還專門寫信去蘇州,聞言忙感激道,「謝過大表哥了。阿芙給表哥添麻煩了。」
因陸致比她高出不少,她同陸致說話時,便下意識微微仰著臉,她規矩學得極好,聽人說話時,總抿唇微微笑著,注視著說話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那樣子,既乖又溫順。
原本是沒什麼的,但陸致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不自在地頓了頓,緩過來後,才接著道,「表妹太客氣了,不過一封信而已。」說罷,又道,「京城雖不比蘇州山水靈秀,但也算得上熱鬧,你若在府里悶得慌,可邀了阿瑜一同出去。」